愛麗絲對上他的眼神,那是一雙乍一看溫和包容,但實際上深邃而審慎的眼睛。
“尊敬的冕下,我是子爵愛麗絲·巴列特,謹在此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和誠摯的問候。”
“歡迎你,我的孩子。”教皇的聲音響起,是很符合他外表和身份的沉穩厚重,“我早已聽聞你的事跡,願光明永伴你左右。”
愛麗絲狀似恭敬地低下頭:“贊美光明,能夠近距離瞻仰您的風采,聆聽光明的教誨,是我的幸運。”
教皇似乎很滿意她的態度,愛麗絲保持著謙遜垂首的姿勢,但依然能夠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裡少了幾分銳利的審視。
“當我得知異端們竟敢突破神的結界、入侵山脈這一邊時,我的心中是焦灼而憤怒的,”教皇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以喟嘆似的開場白展開了今天這場談話的序幕,“但幸好,一切都有光明的庇佑,曾獲得過神跡垂青的你站了出來,為我們、為那些無辜的羔羊們爭取到了五年的和平時間,使他們免於在異族爪牙下流血遭難。”
“這是你的善行,主會記得你,日後必將接你入神國,於淨土中永沐光明之榮耀。”
愛麗絲聞言,心裡頭一陣無語,她給下屬畫餅的時候,好歹還是撿著能實現的往上說,這教皇可倒好,作為大陸上最大的神棍頭子,給人畫餅居然連點實惠的好處都不許,直接一杆子給支到她死後了。
說實話,等人都死了,再給她說什麼神國、淨土、榮耀之類的,有用嗎?誰知道你家光明神能不能真接人□□享福呢,要真是按照你們這種畫餅的習慣,祂那神國估計早就被這麼多年來接進去的靈魂給塞爆了吧?
再說了,她這虔信徒的身份可是裝出來的,光明神要真見了她這麼個徹頭徹尾的反教會分子,不得氣得連夜給你們這些好神僕都接上神國啊?
但為了避免被教皇看出心中腹誹的端倪,愛麗絲只好將頭又往下低了一點,滿口都是應和得十分到位的榮幸之語。
教皇又誇贊了愛麗絲幾句,隨後準備開始進入正題,他的語氣很快就變得嚴肅了起來:“既然我們現在已經擁有了五年的準備時間,那麼就要好好利用這五年,爭取在未來和異族的戰爭中獲得最大的優勢。愛麗絲·巴列特,我希望你能為我詳細彙報關於異族的情況,他們的戰力如何?對我們人類的態度又是怎樣?”
愛麗絲心道終於來了。
她收斂好臉上的神色,抬起頭答道:“冕下,異族的戰力不容小覷,他們擁有強大的魔法和體能,尤其在單體作戰時,他們每一個幾乎都可以同時和四名精銳的人類騎士交手而不落下風。”
“至於他們對人類的態度,我只能說,根本算不上友好,甚至是仇視。”
教皇聞言眉頭微微皺起,繼續詢問道:“那麼,在敵人如此強大、又仇視我們的情況下,你是怎麼和他們談成這五年和平誓約的?”
教皇不愧是教皇,很快就抓住了整件事中的關鍵,的確,要不是異族想要耶爾,而耶爾的態度又明顯偏向於自己這邊,否則愛麗絲絕無可能如此輕易就達成和他們的談判。
但這個真相是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的,尤其是教皇,不然愛麗絲豈不是直接自爆了自己身邊早就養了個異族的事實?
她暗罵了一聲棘手,隨後急速開始編造一個虛假但說得過去的過程來忽悠教皇。
“還是要感謝光明的庇佑。”愛麗絲像模像樣地閉目畫了個十字,開始九假一真地胡編亂造起來,“在與異族的沖突中,我的大統領耶爾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忠誠與勇氣。當我們到了談判場地,異族一見面就向我們發起了瘋狂攻擊時,他毫不猶豫地擋在我面前,面對那些窮兇極惡的敵人,他毫無畏懼,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讓我受到半點傷害。”
“他平日裡就一直陪伴在我身邊,包括我在侍奉和祭祀光明時,他都和我一起虔誠地信仰著。”愛麗絲的聲音透出一絲悲痛,她微微低下頭,似乎被回憶所觸動,“在那絕望的時刻,我失去了我的騎士,心如死灰。正當我孤注一擲,向光明神祈禱時,突然之間,奇跡發生了——神的恩典降臨,異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無法再接近我身邊。”
聽到這裡,教皇的目光凝住了,似乎被這個故事吸引,愛麗絲見自己的糊弄似乎有效,便再接再厲,繼續編道:“您知道,異族是被我們偉大的主厭棄和放逐的,這麼多年以來,畏懼光明已經刻在了他們骨子裡,所以在那一刻,這些異族在神跡面前退縮了,這才給了我喘息之機。”
“原來如此,”教皇蒼老深邃的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你繼續說。”
愛麗絲便從善如流地藉著這個編造的故事發展繼續了下去,只不過這回大部分都是當時談判的真實內容了:“我察覺到對面掌握著話語權的帶頭者是精靈族,傳說中精靈族嚮往和平,而異族剛剛突破結界,我想他們也不想就這麼倉促地與我們開戰,於是我便趁機與他們談判,從雙方利益的角度出發,達成了五年的和平誓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