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這段時日朝中文武都得了謝氏的好處,事關兩國戰事,還是有不少朝臣站出反對,蕭肅曾對謝懷硯言:“你如今任樞密副使,親自帶兵作戰孤自是信你。”
“不過,如今南北剛休戰不過三年時日,朝中定是有不少人反對。”
開戰與否,不過是君心。
這些人反對,謝懷硯並不在意,幾日後,他將一份南北交界處定寧郡的地勢圖上書給蕭肅,定寧郡早在幾十年前歸屬於南朝,在蕭肅剛即位時卻被北朝所佔,至今未能奪回。
一直是蕭肅心中的一根刺。
謝懷硯再在朝中重新提起此事,朝臣之中反對之聲已是寥寥。
蕭肅看過定寧郡的地勢圖後亦當著文武百官應下,命常勝將軍陳益隨謝懷硯一同帶兵前往北朝,勢必要奪回定寧郡。
——
桃漾沒想到會在北朝見到陸氏中人。
她們的糕點鋪子裡有位常客,打扮富麗的一位中年婦人,每日午後都會過來這邊買上一份蓮子糕,說是她的婆母喜歡吃,時日久了,桃漾都會特意給她留上一份。
這日,落著雨的天氣,婦人的馬車依舊來了糕點鋪子前,只是下馬車來的卻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撐著傘神色匆匆,聲音溫和:“來份蓮子糕。”
說完,他才抬眸,看見桃漾的那一刻愣了愣神。
桃漾給他裝完糕點,發覺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對,心中警惕,再看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溫聲問他:“可是糕點拿的不對麼?”
這男子回過了神,將目光自桃漾眉眼間收回,笑聲道:“冒昧問一下,姑娘家住何處,如何稱呼?”桃漾只對他說了名字,再未言說其他。
男子看出她的防備,神色感傷解釋道:“實不相瞞,姑娘與舍妹生的很是相像,只是,多年前她就已不在了。”桃漾對他輕輕頷首,思及那位婦人被人稱作陸夫人,家中亦是做布匹生意的。
她眉心微凝,再次看了看這男子。
之後,陸夫人再來買糕點,桃漾與她比從前更為熟絡些,有時請她來鋪子裡小坐,也就問出了陸氏的由來。
當年,她生母一家日子過的窮困潦倒,她生母離去後,桓馥命人給他們送去銀子,指點他們去做些生意謀生。
桃漾陪在桓馥身邊,年少時便常看到有姓陸之人給桓馥送書信,她知她生母在入桓氏為奴前冠陸姓,之後長大些就讓人私下去查,才知曉了是怎麼回事。
確認無疑後,桃漾與陸氏中人認了親。
蕭子亭十月底回到建鄴城,他外出這許久,回來的時候給桃漾帶回了各州府稀罕的玩意以及當地人常用的物件,他站在糕點鋪子前,神色歡喜與桃漾道:“待明年春日咱們成婚後,我帶你去各州府走走。”
桃漾來北朝已近兩年時日,還未去過其他州府,聞言對蕭子亭頷首:“那得早些去,不能耽擱了做夏季用的藥囊,正好也可以去別的地方瞧瞧,興許能做出些新的花樣來。”
蕭子亭聞言輕笑:“不耽擱你的正事。”他還要再與桃漾說什麼,身側有人來買糕點,蕭子亭只好站在一側,看著桃漾給人裝糕點。
晚間,一同在阿婆院中用過晚膳後,蕭子亭再送給了桃漾一套筆墨紙硯,溫聲道:“我聽阿月說糕點鋪裡的書畫都是你作的,正好我書房也缺一副字畫,哪日你有時間了便送我一副,可好?”
他看得出,桃漾不止讀過很多書,對筆墨紙硯也很有興趣,不願她因忙著掙銀子而無暇做她喜歡的事。
桃漾聞言抬眸看了看,這夜是上弦月,她剛與親人相認,心情很不錯,對蕭子亭道:“你想要副什麼樣的,我現在就作給你。”
蕭子亭未有所料,想了想與她道:“如今入了冬,便應景做副梅林雪景圖罷。”他的話落,注意到桃漾溫和的眉眼緊了一瞬,隨即又溫和與他道:“好。”
他們就在院中那棵粗壯的古榕樹下作畫,蕭子亭在一側幫她研磨,垂眸看著桃漾提筆,見她握筆有力,勾動間靈動灑脫,隨口問她:“這般好的功力,不知老師是誰?”
桃漾輕聲回他:“學堂裡的夫子罷了。”
待桃漾筆下的畫逐漸成形,蕭子亭微微抬了眉,待她提筆在下方落字後,蕭子亭上前認真看著這幅字畫:“文人墨客向來不分南北,我曾在好友處見過幾副謝墨的字畫,這幅倒是與他的落筆有上幾分相似。”
謝墨。
桃漾指節蜷握,因手中筆遲遲未動,墨跡不慎落在畫捲上——
蕭子亭抬眸來看她,桃漾已擱下了筆,輕聲道:“滴上了墨,回頭我再重新給你作上一副。”她說完就垂眸默默收拾著紙張硯臺,蕭子亭只看著她,欲言又止。
蕭子亭把染了墨跡的書畫帶了回去,他坐在書房的桌案前,垂眸一寸不錯的看著,淮陽謝氏家主之子身份尊貴,他的名諱鮮少人知,可桃漾知道。
所以,一直在找她的,是謝懷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