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醒 他要娶她
桃漾留在了庾氏的塢堡。
棲雲塢。
此處離得潁川庾氏的本家府邸有二十裡, 是潁川庾氏家主次子庾二郎君命人修建,在此經營,今歲立夏, 庾二郎君被人引薦入了建康城為官, 當時正值謝氏老夫人過壽, 庾子軒回到潁川, 與陛下辭了官,庾二郎君就把這裡交給他來打理。
已是冬月二十三日,馬上就要年關, 庾子軒本是要在‘祭灶節’這日回潁川本家的,這兩日他一直在忙著為桃漾修繕院落, 把這事給忘了個幹淨。
還是他母親潁川庾氏的三夫人命人來棲雲塢催他, 他才記起這茬事,與來人道:“與我母親說,今歲年關我便不回家中與他們守歲了, 要在棲雲塢過年。”
他說完,怕母親再親自來提他,回到書房寫了封書信命人帶回去。
祭灶節這日,家家戶戶都在清理灶臺, 以及準備過年用的食物和物品, 冬日裡,沒有農忙, 塢堡裡的人們多是在一處閑話, 雖說他們居住的地方和庾子軒的別苑離得有些距離, 桃漾還是能隱隱聽到歡聲笑語。
潁川的雪也已停下,只是處處還都堆積著白雪,庾子軒在院中桌前做他的機關, 桃漾和陳月漪一起在後罩房的灶臺前清理,桃漾能做很多口味的糕點,飯菜倒是會做的不多。
陳月漪在鹿鳴山中時與灶園裡的廚娘學過些做菜的手藝,自昨日起她們吃的飯菜都是自己親手做的。
桃漾決定留在棲雲塢那日,就已與庾子軒商議好,她們兩個留在這裡,和別的前來投奔棲雲塢的人一樣,靠自己的勞作生活,每年給棲雲塢上交她們的收成所得。
棲雲塢裡就有集市,這裡居住著的人比桃漾想象中要多,共有兩千多戶,臨近年關,庾子軒又收了許多百姓進塢堡,桃漾和陳月漪扮作夫妻在其中,絲毫不被人注意。
她們包袱裡的金銀都被那兩個布商給拿走,如今身無分文,桃漾與陳月漪夜裡歇下時也已商討好,她可以做些香囊荷包拿去集市上售賣,換一些米麵來。
陳月漪聞言輕笑:“我在鹿鳴山中沒少做糕點,什麼花樣都有,到時我做糕點去賣。”兩個人商議好後,面臨著一個大難題——沒有作為成本的銀子。
桃漾與庾子軒借了十兩銀子,給他寫了借條。
再拖雪松去購買來一些普通棉布、香料以及做女紅用的一應工具,還有做糕點用的麵粉、果子以及年關前的一些吃食。
十兩銀子用去了一半。
此時,桃漾和陳月漪在灶房內煮了當初桃漾在陽夏時和阿婆學的湯餅,以羊肉做湯底,在鍋中燉上一個時辰,再和麵團,用手扯成寬葉狀,放在鍋中去煮。
待湯餅煮熟,撈入碗中,舀上一勺濃湯,再撒一層肉塊,未有羶味,清香撲鼻。
庾子軒還在前院忙著設計這個院子的機關,桃漾走到月洞門前喚他:“我煮了湯餅,你要用上一碗麼?”庾子軒做機關時極為認真,被桃漾喚了聲才聞到誘人的肉湯香。
他從前倒是在街市上見人吃過,不過,他嫌小攤小鋪的腌臢,從未用過,聽到桃漾這樣問,他本能的連連點頭:“用,聞著這麼香,給我多來些。”
桃漾對他莞爾:“好。”
當日夜裡,庾子軒畫好了這座院子的機關圖,院中共設有四處機關,分別通往不同的去處,其中設計最為複雜的,是桃漾臥房內的地下機關。
第二日一早,庾子軒就吩咐雪松按著他畫出的圖紙開幹。
如庾子軒所猜想,就算他寫了書信給他母親,他母親還是再派了人來逮他回去,庾子軒再把人給打發走,冬月二十六這日晚間,庾子軒的父親庾睿來了棲雲塢。
庾子軒居住的院落與桃漾的院子只隔了一道遊廊的距離,因著是夜間,桃漾和陳月漪在屋中做些香粉後出來走走,正瞧見庾子軒和他父親在遊廊下說話。遊廊下燭火通明,隔了很遠的距離,桃漾抬眸看過去,庾子軒對面的男人身上著墨藍寬袍,身披墨色鶴氅,只隱約能瞧見幾許他的眉眼。
她看了一眼後,收回眸光,和陳月漪往別處閑走。
陳月漪也看過去一眼,與桃漾道:“聽雪松說,那位是庾氏的三爺,庾四郎君的父親,應是來讓他回庾氏本家過年守歲的。”
桃漾輕輕應了聲。
待再走遠些,陳月漪在桃漾身邊低聲道:“阿漾,我覺得庾四郎君對你太不一樣,他是不是對你存了心思?”
桃漾聞言輕笑,側首來看陳月漪:“不是,聽聞庾氏的四郎君有一極大的憾事,庾氏自他出生後,再未有過女郎,他之後出生的全是男子,為此,他最大的憾事是沒能有一個妹妹。”
陳月漪抬了抬眉,忽然記起來:“這個我知道,之前就聽聞過,他逢人就說他想要個妹妹,只是這麼多年都未能如願。”
桃漾‘嗯’了聲:“我在淮陽時贈過他香粉,他許是把我當作妹妹一般看待了。”自那夜來到塢堡時,陳月漪就覺得不太對,只是一直未問桃漾。
此時聽到桃漾這樣說,陳月漪雖仍好奇,卻也不問了,和桃漾在外面走了片刻後,兩個人再一起回了院中。
庾睿此次前來不過是為了應付夫人,見庾子軒堅持要留在塢堡過年,他也未勉強他,趁夜再回了潁川城。
冬月三十,除夕這日,塢堡裡家家戶戶都燃起了鞭炮聲,桃漾也一大早就起來,按著雪松與別人那裡學來的方法用糯米煮成粥糊,貼春聯。
雪松搬來了凳子,見桃漾要踩上去,急忙道:“姑娘,這種事還是讓我來吧。”桃漾對他輕笑:“我一早就瞧見山下很多人家都在貼這個,想試試。”
雪松只好頷首:“那,姑娘慢些。”
院中的雪雖已化盡,卻依舊格外的冷,桃漾身上披了件藕荷色的狐裘,絨帽戴在發間,只露出一張凍的紅潤的姣好面靨,她站在凳子上,仰著下頜,動作還算穩的把對聯給貼上。
“阿月,你瞧瞧,歪不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