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回身來看她:“怎麼了?”
謝玉梵上前扯住謝瀾的手,父女二人很快出了院子,謝玉梵咬了咬唇,默上片刻,才問謝瀾:“您為什麼要騙母親?我知道,桃漾來的書信,都是您偽造的。”
謝瀾神色沉重:“你一個孩子懂什麼,去忙你的。”謝玉梵輕哼了聲,再問他:“只是因為桃漾不是您親生的女兒麼?可她在咱們家生活了這麼多年,也喚了您這麼多年的爹爹,您怎麼能這樣對她呢?”謝玉梵的一番話說出口,謝瀾立時面色冷沉下來,對謝玉梵也冷了神色,斥道:“誰告訴你的這些!胡說什麼!”他往四下裡看了眼,再次告誡:“這些話日後不可再說。”
謝瀾這些年鮮少對謝玉梵發脾氣,甚至都沒有冷過臉,謝玉梵被他這樣冷沉的神色嚇的一時落了淚,謝瀾深出口氣,上前幫她擦去,隨後吩咐謝玉梵身邊的嬤嬤:“帶六姑娘回去,早些歇著。”
謝玉梵很早之前就知道桃漾不是她的親姐姐,那時候年少,她得知這個事情後,對桃漾趾高氣昂了一段時日,不但不再喚她姐姐,直呼她的名字,還什麼事都要跟桃漾對著幹。
去了桃漾屋中,只要有她喜歡的,都肆無忌憚的給她拿走。
反正無論她怎麼做,父親都不會怪她的,她就算把桃漾的所有東西都拿走,也不過是拿回本就屬於她的東西,她一個不姓謝的孩子,本就不該在他們家。
後來,無論她怎麼欺負桃漾,桃漾都不跟她生氣,還處處都讓著她,她和別的堂姐妹鬧了矛盾,桃漾還幫著她,漸漸的,她也就不再跟桃漾計較那麼多。
這些年她對桃漾有些感情,她想不明白,爹爹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桃漾呢?謝玉梵回了她的院中,被她父親斥責了一通後,心裡對桃漾的那點憐惜也漸漸淡下。
——
桃漾第二日去了存玉堂請過安後,回到竹院依舊是待在院中樹下,隨手翻了本書卷,正看的認真時,水蘭上前道:“姑娘,謝夫人身邊的人來說,讓您過去呢。”
桃漾聞言抬眸往門前看過去,心中隱有不安,對水蘭應了聲,起身往前院去。
謝夫人正在她的院中賞含苞待放的牡丹,瞧見桃漾走過來,隨口問她:“在院中做什麼呢?”桃漾對她見禮,溫聲回:“在樹下坐著看會兒書。”
謝夫人從婢女手中接過剪刀,剪下一朵開敗了的花,再問她:“什麼書?”
桃漾:“是本雜書,不敢說了汙夫人的耳。”桃漾看的確實是本雜書,是她今兒一早去存玉堂時謝韻給她的,講的都是些坊間不入流的趣事。
謝夫人看她神色拘謹,笑了笑:“四書五經雖增智,偶爾讀些閑書也是消遣。”她神色溫和,說出口的話雖隨意卻是真的。
桃漾抬眸看她,謝夫人再與她道:“你一個人在後院待著也是無趣,日後來我這裡陪我一起用膳吧,”她想了想:“早膳午膳你都來。”
桃漾聞言有些始料未及,默上片刻,對謝夫人應了聲。
在園中逛了有一炷香的時辰,桃漾和謝夫人在八角古亭坐下,婢女走上前來,稟道:“夫人,公子來了。”謝夫人聞言朝外院看過去,對婢女道:“說我午憩了,讓他走。”
婢女應是,施禮出去。
謝夫人收回眸光來落在桃漾身上,輕嘆一聲:“我記得你初來淮陽時,沒有這般清瘦,瞧瞧,氣色也不大好。”謝夫人頓了頓,似是感慨:“那時候你與竹陵郡的四郎君親事還在。”
桃漾眼眸垂下,用了口茶。
謝夫人抬手拿起一塊糕點,嘗上一口:“這些都是我身邊的嬤嬤做的,味道不錯,你也嘗嘗。”桃漾對謝夫人頷首,也拿起一塊牡丹花狀的精緻糕點放在口中。
謝夫人用完了一塊糕點,神色悠閑:“世道不太平,權勢便是一切,尤其是女子,”她輕笑,看著樹枝上掛著的鳥籠:“過剛易折,就如這籠中的鳥,若被困在籠中,整日鬱郁,等待它的不是悽慘死去便是痛苦的一生。”
“你瞧,它在籠中啼叫的歡快,也是這麼過上一日。”
桃漾也揚起下頜,去看掛在樹枝上的鳥籠,有一隻羽毛白淨的白玄鷗正站在小木窗邊啼鳴。
謝夫人繼續說著:“身為女子,要麼有足夠的倚仗和地位,可以在這世間傲氣的活著,要麼,”謝夫人苦笑了聲:“要麼有男人足夠的寵愛,也可錦衣玉食安定的過上一世。”
“可無論是哪一種,都不該是折磨自己。”
桃漾在白玄鷗身上收回眸光,看向謝夫人,低聲問:“若這兩者都沒有,夫人覺得,該當如何呢?”
謝夫人沒有回桃漾的話,只起身說乏了,往屋內回。
桃漾在亭子裡待上片刻,也回了竹院。
待至晚間,她沐浴後就要上榻睡下,謝夫人身邊的人再來了她這裡,桃漾只好再穿上衣服同婢女來了前院,婢女與她道:“姑娘進來吧,夫人在屋中呢。”
桃漾站在屋門前,神色不解,抬步進了謝夫人的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