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香船後,桃漾和桓恆並肩站在甲板上,桃漾抬眸輕輕看桓恆一眼,默上片刻,她輕聲開口:“恆哥哥,我有話對你說。”
桓恆垂眸看她,只以為桃漾是要回他的心意,心中緊張:“桃漾妹妹說罷。”
這幾日桃漾心中思忖的只會比桓恆更多。
她其實沒有什麼選擇,她的親事從前便有諸多的不順,沒有人願意娶一個天煞孤星命格的女子,如今與竹陵桓氏退了親,日後若要再相看親事只會更難。
她本已經打算,就在陽夏待著了。
可如今既是再有了機會,她本就一無所有,當然可以盡力去擁有,總要去試一試的。桓恆即便是脫離了竹陵桓氏,依舊是桓姓,是名門士族,自立門戶後反倒日子過的清靜些,沒有府宅大院裡那些瑣碎齷齪事。
她也能更好的按著自己的心意去過活。
桃漾是願意的,只是,她已不是清白之身,她思忖良久,左右徘徊,還是想與桓恆坦誠說出這件事。
桃漾與桓恆眸光相對,許久,她忽然改了主意,或許現在說出口,桓恆會說他不在意。
可以後呢?
當年少的情意不再濃烈,這件事會不會成為日後反刺向她的利劍呢?
她沒有十足的把握,完全的去信任桓恆,也不願把這件事交到別人手中。桃漾對桓恆莞爾,改了口:“恆哥哥待我情意深重,我自是願意嫁給恆哥哥的,日後無論如何,夫妻一體,患難與共。”
桓恆聞言,緊繃的心神瞬時鬆散下來,咧開嘴笑。
將桃漾攬在懷中,緊緊抱著。
今日是七夕,翠鴛湖上游船鋪滿,俱是年輕的公子女郎,一同在湖中放滿許願燈,遙望天幕銀河。湖畔兩側時不時傳來絲竹管絃之聲,後來逐漸被上空煙火炸響的‘嘭嘭’聲淹沒。
桃漾和桓恆也一道放了花燈,待花燈漸漸行遠,桃漾側首往船艙內看上一眼,與桓恆道:“恆哥哥,進來用口茶罷。”二人來到船艙內,杏枝上前往兩只杯盞裡都添了酒水,桃漾問她:“沒有準備茶水麼?”
杏枝笑回:“湖邊的春心酒樓少掌櫃今日大婚,請所有遊船的人品嘗美酒,奴婢一時粗心大意,只顧著讓姑娘嘗嘗這甜酒,便忘了備茶水了。”桃漾頷首,對她吩咐:“與船家說,劃至湖邊,添壺茶水來。”她抬眸看向桓恆:“恆哥哥的酒量不好,還是用茶水罷。”
說了這麼多,桓恆這時才明白這茶水是為他準備的,不由失笑,道:“桃漾妹妹當真是小瞧了我,雖說我酒量不佳,幾杯果子酒還是沒問題的。”說著,桓恆拿起面前杯盞一飲而盡。
桃漾也跟著用了一盞。
不出三盞酒水,桓恆果真是醉了,面色酡紅,趴倒在桌。
只是,桃漾只用了一盞酒水,腦袋也暈暈沉沉的,她凝眉,抬手扶額,嗓音弱弱問杏枝:“酒水裡還放了什麼?”杏枝見狀,也不由得一慌,急忙上前扶住桃漾,怯怯道:“奴婢,奴婢只放了姑娘給的東西。”
桃漾眼眸半闔,朝桓恆看過去,他並非是醉了酒,而是昏了過去——
翠鴛湖另一艘香船上,謝懷硯端坐案前,身側醫師拿起酒壺倒上半杯甜酒,湊在鼻間輕嗅,隨後神色一凝,恭敬回稟:“公子,這酒水裡含的——是靡香。”
醫師將杯盞遞在謝懷硯面前,再開口道:“糜香是坊間常用的一種情藥,因其易得,藥性極猛,多用於風月之所。”謝懷硯垂眸一瞥,點墨眸光望著不遠處那隻香船,抬手將面前杯盞摔了出去。
桃漾在暈倒前讓杏枝給了船家銀子,把船停靠在一處離街市偏僻的柳樹下,船家拿了銀子自行離去,杏枝則一直守在船艙外。不多時,桃漾躺在枕上,神思混沌,只覺有人往她口中餵了什麼。
她逐漸開始有了意識,掙紮許久,才得以睜開眼眸,眼前一片眩暈,只能模糊看到一個人影坐在榻邊,垂眸看著她,她頭痛凝眉,口中低啞的喚著:“恆哥哥——頭好痛——”
面前男人依舊看著她。
隨後,自榻邊小幾上取來一隻杯盞,冰涼指腹拖在她側頸,不由分說將杯盞中液體喂到她口中,桃漾嗓子幹啞,只以為杯盞中是茶水,剛入口中便覺不對,可那隻寬大手掌捏著她下頜,讓她動彈不得,連咳數聲,只能將口中酒水全數嚥下。
酒水冰涼,入喉進腹,桃漾嗆了這麼一陣,思緒逐漸清醒,面前人的身影也漸漸清晰,桃漾不由得烏眸放大,落於被褥上的指節瞬時攥緊,紅唇翕動:“二公子——”她抬眸往船艙外去瞧:“你怎麼會在這裡?”
謝懷硯垂眸打量著她,淡淡開口:“怎麼,桃漾妹妹是怪我擾了你的好事麼?”他神色平和,眸光卻冷的駭人,如同黑不見底的深淵,隨時都能將眼前人吞沒入腹。
桃漾被他直接問起,垂下眼眸,片刻後才低聲問他:“桓恆呢?你把他帶去哪了?”謝懷硯隨手將桃漾用過酒水的杯盞扔向一側,杯盞砸在木板之上,發出叮當叮當的脆響,伴隨著他的聲音傳來:“桃漾妹妹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桃漾看著滾在木地板上的杯盞,忽然反應過來,抬眸去看謝懷硯:“你給我喂的是什麼?”她眸光澄亮,面容純真,帶著傷愁,謝懷硯冷笑:“是什麼?這倒要問問桃漾妹妹今夜是打算和桓恆做些什麼。”
他修長指節拖住桃漾後腦,迫使她靠近,深邃眸光觀著嬌靨逐漸染紅,俯身貼在桃漾耳邊,低聲:“桃漾妹妹害人害己,總要付出些代價,自己下的靡藥,當然是要自己嘗嘗這痛不欲生渴求難耐的滋味。”
桃漾抬手推他,身上卻已綿軟無力,檀口微張,氣息紊亂,額間香汗滲出,染了薄怒的眸光因含了水霧只剩勾.人的憐.欲。桃漾知靡藥的藥性,怕桓恆有所察覺,是以,她讓杏枝減少了藥量。
卻不曾想,她不過是剛用下,身上就如火灼,她耐住身體的本能繼續去推謝懷硯,卻在溫熱指腹觸在他肩上時,未能挪開,謝懷硯指腹微涼,撫在她紅潤耳垂,低聲問:“桃漾妹妹是不好受麼?”
桃漾闔上眼眸,咬緊牙,對他點了點頭。
謝懷硯輕笑:“求我——或許,我會願意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