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桃漾妹妹是隻有桓恆能碰……
桃漾掐了掐手心,抬起清亮的眸子去看他。
適才她走進這間鳥舍時,屋內還能透進些許的光,如今,卻因謝懷硯站在窗前,鳥舍外的光亮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擋,她抬眸看到的,是暗夜中他清冷點淬的黑眸。
好看的桃花眼透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桃漾被他的身影掩於黑暗中。
她輕聲道:“我在想這雨何時才能停下。”
朱唇一張一合,吐出這句話來,謝懷硯點墨似的眸子盯著她,唇紅如砂,膚若凝脂,烏眸如星,就連嗓音都如軟爪一樣勾人心絃,他眉心微抬,修長指節抬起,觸在桃漾額前絨絨的碎發前。
桃漾始料不及,下意識往後去撤,腳下踉蹌,踢到身後的鳥籠,她抬起眸來,見謝懷硯神色沉下去,低聲道:“適才淋了雨,儀容不整,讓二公子見笑了。”
謝懷硯冷呵一聲,俯身上前,貼在桃漾耳邊,聲線低沉:“桃漾妹妹是隻有桓恆能碰麼?”他吐息間帶著清淺的酒香,彌散四周,許是五石散還未盡消,氣息灼熱。
靜默片刻,桃漾問他:“是花草的事公子還沒消氣麼?”
謝懷硯抬眉:“我不生氣,不代表我心裡就舒坦。”見桃漾怔神,他冷聲道:“謝斂去了祖母面前,為妹妹澄清,桓恆要來替妹妹與我道謝,桃漾妹妹以為與竹陵桓氏的婚期定下了,就可以什麼都不再顧,肆無忌憚了麼?”
“妹妹這樣,也太不知恩圖報了些。”
桃漾掐緊掌心,低聲回他:“我午時做了蓮子糕的,就在院中,還未給二公子送去。”
謝懷硯神色冷沉,盯著桃漾嫣紅的唇瓣,語氣淡漠:“謝禮該當投其所好,蓮子糕味道清淡,不如——”
桃漾問:“二公子想要什麼?”
雨夜風急,不知何時,將燈罩裡的燭火吹滅,卻月峰上一片昏黑,謝懷硯抬眉,打量著桃漾,眸光瀲灩,肌膚雪白,永遠都如花兒一樣,散發著清甜氣息,他想要什麼?
謝懷硯呵笑,問她:“今夜怕是無人上山來送傘,山中路滑,不如我抱桃漾妹妹下山。”
桃漾在黑暗中抬眸與他相視,溫和清麗的面容繃緊,顯出幾分嚴肅來:“男女有大防,二公子抱我下山於理不合,我可以自己下山。”這是桃漾生氣時的神色,雖依舊有些內斂,卻已顯露出來。
謝懷硯冷笑,盯著她:“我與桃漾妹妹同為謝氏中人,兄長抱你下山,你就這般?還是說桃漾妹妹恪守禮制,是極為守禮之人……可山谷間榕樹下,桃漾妹妹又和別的男人在做些什麼?”
他聲音冷硬,再傾身,在桃漾耳側偏首,盯著桃漾面顏,呼吸間氣息灑在她側頸上,嗓音低啞:“桃漾妹妹可知,五石散還可如何解?”
桃漾聞言烏眸瞬時放大,不可置信的看他,面上既驚又怒,情緒再掩不住:“二公子吃醉了——”她艱難說出這句話,也不再管身後是什麼阻礙,用力踢開,跳上木質鳥籠就要出門下山去。
桃漾很慌,逃開的動作很大,衣訣飄動間,令人蝕骨的體香陣陣飄散而出,襲入謝懷硯鼻息。
雨聲淅瀝,夜風拂動。
謝懷硯站在原地,看那道單薄倩影越行越遠。
他生來矜貴,清高傲慢,門閥士族嫡子,權勢滔天,只要他想要,便從無不得二字。他望著無邊黑夜,憶起無數個夜間困擾他的夢——冷呵一聲,神色陰沉,她欠下的,他總要向她一筆一筆全討回來。
桃漾剛走出百十步時,就遇上了上山來的空谷,他手中撐傘,看到桃漾腳步匆匆,上前見禮的話還未說出,桃漾從他手中拿過一把傘,什麼都未言語,徑直往山下走去。
雖是撐了傘,桃漾身上還是濕淋淋的回到了山下小院,陳月漪見她如此狼狽而回,正欲問她發生了何事時,桃漾走進屋中闔上門,極為快速的換了身幹淨衣裙,肩上青絲都未來得及擦拭,又推開門快步離開了鹿鳴山。
陳月漪站在她的屋門前,一直懵懵的看著,直到桃漾的身影消失不見。
桃漾回到韶院時,桓馥屋裡的燈已經熄滅,她青絲半濕回到屋中,杏枝瞧見驚訝一聲:“姑娘,你這是淋雨了麼?怎這個時候——”杏枝說著就發覺到了不對勁,她家姑娘面色煞白,神色慌亂。
桃漾淡聲吩咐:“去準備熱水。”
杏枝低低應下一聲,急忙去備熱水。
桃漾沐浴過後,用了碗熱湯,上了榻許久未能睡下。
一夜間,亂夢連連。
待到第二日一早,桃漾前去桓馥屋中請安,桓馥滿是好奇的看著她:“昨夜不是住在鹿鳴山了麼?怎又回來了。”桃漾用了胭脂遮蓋了眼下的烏青,在桓馥身邊坐下,輕聲道:“今兒是老夫人的壽辰,我怕一早從鹿鳴山趕回讓母親久等,昨夜就先回了。”
桓馥頷首,倒未多想。
今兒是謝老夫人的壽辰,宴席擺在府中瓊華園,歌舞琴樂,高僧誦法,金樽美酒,鳳髓龍肝,尺頰生香。談笑聲響徹了一晌午,桃漾只默默跟在桓馥身後,像是不存在般將自己掩在熱鬧之外。
好在,這一日過的倒是如她所願。
所有人都在忙碌,沒有人注意到她,就連桓恆也在忙於各種應酬來往,至晚間,桃漾覺得身子有些不適,早早的就回了她屋中,倚在榻上翻看書卷。
謝老夫人的壽辰共有三日,只第一日是全府慶賀,人人到場,之後的兩日更多是各大士族之間的熱鬧來往,第二日,桃漾只跟桓馥說她身子不適,一直待在韶院裡不曾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