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狗吠‘汪汪汪’的,把桓恆的思緒扯回,他回身望過去,再去看地面上錦緞被撕扯的齒痕,心中生怒,定是這畜生幹的無疑,他蹲下身來,將散落的七零八散的藥草都撿起,用身上的絹帕一一包好。
桃漾妹妹剛給縫制的,不過只佩戴了一日。
上面針腳細密,一針一線皆是用了心的,更別說這裡放的藥草,他辜負了心意,總是要去賠禮道歉的。
桓恆收拾好後,往瓊華園外走,途徑那條大黑狗處時,恨不得將他一刀給剁了。
——
墨園。
窗牖外還暗淡無光時,謝懷硯就已起身下了榻,他身上只有一件單薄中衣,獨自一人站在窗邊,望著東山逐漸漾起的片片霞紅。
空谷收拾幹淨地上碎裂杯盞的殘渣後,戰戰兢兢走上前,低聲問:“公子,可要去請淨空大師來麼?”許久,屋內空寂,沒有半點回應。及至東山朝陽顯出,謝懷硯才對空谷淡淡‘嗯’了一聲。
淨空大師就住在謝府中,是謝懷硯招攬進謝氏的高僧,時常與謝懷硯在一處清談,空谷來到淨空大師的院中,神色沉重,低聲說了幾句:“公子昨夜又被夢給困住,天不亮就起了身,還摔碎了榻邊那隻瑤盞。”
“也不知是為何,近來這夢境越來越頻繁,已是每隔一日就纏公子一日。”
“淨空大師,您快些罷,別整您的袈裟了,定是你這些時日外出雲遊,公子才夢境頻頻的。”空谷催的急,淨空卻是不疾不徐,按著他自己的節奏收整好後才隨空谷往墨園中去。
待行至一處遊廊前,迎面走來一神色愁悶的男子,隔得很遠,淨空就聞到了一股龍腦和蘇合香的氣息,待走的近了些,又有蓮子的清香隨風而來,淨空望向迎面而來的男子手中,一隻靛青色絹帕中鼓鼓囊囊的,那氣息應就是那裡傳來的。
淨空不管身側的空谷有多急,停下步子來對桓恆道了聲‘阿彌陀佛’,隨後問他:“見公子面帶愁容,又緊握著手中絹帕,不知是為何?”桓恆對出家人向來敬重,就一五一十的將他的愁緒道出。
淨空沒說什麼,再道了句阿彌陀佛,就隨空谷往墨園裡去了。
他心中感慨,這般用心的香囊既看不慣,也不可毀了。隨之,他又一笑,可這為他人所用心之物,矜貴自傲之人又怎肯留下。
淨空來到墨園,謝懷硯已出了門,秋霜上前見禮,將手中的一本經書遞給淨空:“我家公子讓把這個給大師,說三日後請大師前往鹿鳴山中別苑,他再與大師清談。”淨空接過秋霜遞來的經書。
只一眼,他便能明白謝懷硯是何意。
這邊桓恆一大早的連早膳都未用就來韶院給他姑母請安,在這裡一起用了早膳後,急不可耐的要跟桃漾解釋。兩個人坐在抄手遊廊下,桓恆很是內疚:“都怪我,昨夜裡不該吃那麼些酒,不然也不會把香囊落在地上,讓那畜生給咬的稀碎。”
他很懊惱,清俊明朗的臉龐都顯出幾分鬱氣。
桃漾從他手中拿過絹帕,開啟來看了一眼,隨後笑他:“香囊都破了,恆哥哥還留著這些做什麼?”不等桓恆回她,她對桓恆莞爾:“恆哥哥不必懊惱,我再給你繡上一隻就是了。”
“真的麼?”桓恆又驚又喜。
桃漾笑盈盈對他點頭。
桓恆看著她,也露出笑意:“我本以為桃漾妹妹是要跟我生氣的,日後我也再得不到桃漾妹妹親手繡的香囊,”他痴痴的看著桃漾:“桃漾妹妹性子好,不與我計較,”他壓低聲,湊近道:“我能娶到漾妹妹,當真是我的福氣。”
“日後我定待漾妹妹加倍的好。”
桓恆一番話說的桃漾耳熱,桃漾看他一眼,倒是收起了笑,面色嚴厲:“再給恆哥哥繡上一隻,可不能再掉了。”
“定然不會了!”桓恆信誓旦旦。
桃漾讓杏枝把針線都取來,早幾日她閑來無事繡了朵蓮,如今倒也是派上了用場,再添上一朵就是了,桃漾繡著蓮,桓恆就在一旁陪著,兩個人說著話。夏日風暖,遊廊下倒是涼爽。
本是安安靜靜的,謝斂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樂呵呵的上前,對桃漾道:“我腰間的香囊也舊了,五姐姐不給我也繡一個?”謝斂今兒一大清早的就和幾位郎君相約出了府,在外面用過早膳方回。
桃漾往他腰間的香囊上看一眼,對他應下:“你想要個什麼圖樣的?”
謝斂歪頭想了想:“五姐姐的繡工好,隨意什麼圖樣都是好的。”他們姐弟三人,桃漾性子最溫,謝玉梵性子直且驕縱,與謝斂時常吵架鬥嘴,謝斂骨子裡也是個愛玩的,最看不慣謝玉梵,與桃漾的關系一直不錯。
往日在陽夏謝瀾和桓馥對他管教嚴,不許他去外面和別計程車族子弟玩鬧,如今來了謝氏,謝瀾和桓馥都不再管他,謝瀾反而希望他能多出去和謝氏本家的子弟多走動來往,桃漾已有好幾日沒見過他了。
謝斂在這裡小坐片刻,就又出了韶院。
桃漾再見到他,已是幾日後他神色慌亂的從鹿鳴山中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