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兄妹情十) 從今往後季家就是阿窈的……
“吳叔知不知道母親為何說我先天不足?”
房內, 小少年只著雪白中衣,衣衫半褪,清瘦白皙的脊背上血痕刺目。
正為他上著藥的是府裡掌事多年的管家, 在他出生前就已來到季家了。
今日母親說的一番話讓季無月心生疑惑, 他自小身輕體健, 並無體弱之症, 如何就“先天不足”了。
母親隱瞞了他什麼,為何欲言又止。
又因天性敏感多思,他不是沒覺出父親流露過的對他的不喜, 這種不喜在母親病重後便化為遷怒。
“母親可是為了我,才傷了身子的。”他問管家。
吳通海捏住藥瓶的指一頓, 和藹笑道:“少主落地時確有先天不足之症, 彼時是得了仙家相助才得以平安長大。”
“可父親分明就對我有怨。”他辯駁。
“少主多慮了,家主性直,多年來脾性一貫如此。”
藥已上好, 吳通海將小季無月的衣裳攏好,“後山鎮壓的邪魔自少主出生後便開始有了複蘇跡象,對少主嚴加教導,也是希望少主早日成才, 才好擔起季家除魔衛道的責任啊, 父子之間,何來的怨不怨。”
季無月愣了愣神, 邪魔被鎮在季家後山數百年, 原以為那東西已不能再掀出風浪, 原來早已蠢蠢欲動了。
吳通海又勸慰了片刻便走了,臨行前只讓他安下心,莫要胡亂揣測。
小少年乖順點頭, 心中卻仍縈繞著淡淡疑雲,譬如傅窈同季家,同他有何牽連,才使得母親那般要求他。
正想到她,女孩便適時出現在他面前。
“阿兄的傷怎麼樣了?”女孩剛剛哭過一場,此刻眼睛還泛著紅,讓人不自覺心生憐惜。
她自己也受了傷,卻關心季無月的傷如何了。
見小少年緘默,小傅窈怯生生開口,“可是阿窈擾到阿兄歇息了,我現在就走……”
“不是。”小少年面露侷促,欲言又止。
他還穿著中衣,她怎麼就進來了。
可又不忍就這樣將人趕走,他嘆了口氣,“我無礙,阿窈……”
第一次這樣喚她,季無月還有些拘謹,“阿窈可上藥了?下次別再這樣做了。”
她待他如此真心實意地好,小少年那點不忿與呷醋的心思早已煙消雲散。
說是無礙,實則傷得不輕。
哪怕吳通海撒了厚厚一層的藥粉,雪白的中衣仍是洇顯出血色。
女孩見了淚水一連串湧出。
她又哭了。
“一定很疼吧。”
小傅窈癟了癟嘴,秋水般澄澈眸內滿目關切,好似疼的是她一般,啜泣不止。
除了母親,小少年從未感受過如此直白的關心,更是第一次見到女孩子的淚水,心頭暖意與慌張交織,他手足無措,笨拙地哄道:“別哭,你別哭。”
“真的沒事了,一點都不疼。”
他試探摸了摸女孩的頭頂,軟著聲音安慰道。
“爹爹也這麼說。”小傅窈抬頭,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什麼?”他微楞。
“爹爹受傷的時候也說沒事,一點都不疼。”女孩咬著唇,洩出絲隱忍哭腔,“可他才不是沒事,他——”
他撇下她走了。
若說先前的淚花是為博取小少年信任而流,她這會卻是真傷心了,幾經哽咽也說不出口接下的話。
她不往下說,季無月也大致猜到。
女孩雖時常掛著笑,可小小年紀就沒了生身父母,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季府,她心裡定然是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