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瑪曲珍察覺到他的異樣,輕聲問道:“將軍,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韋諤猶豫了一瞬,緩緩開口:“想到了長安城沒有逃出來的兄弟們,或許……他們已經不在人世。”
此時的玄宗還在南下的路上。
他原本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想要積極對抗這災難,但莫名地,身邊跟隨的官員們慢慢地都開始不聽從他的命令了。
他要往東,就有人要往西。
韋見素已開始日日頂撞他的決策,根本不把這個皇帝放在眼中。
那日,軍隊路過曲州時,玄宗在驛站附近看到了一座佛堂。
那佛堂香火不絕,來來往往的人們在祈求平安。
他想為遠在北方的楊玉環祈福,於是蹣跚著走了進去。
佛像有些破舊,墊子也塌陷了下去,香爐裡的香堆積了一層又一層。
他呢喃出聲,希望貴妃早日康複回到自己身邊。
但一邊的韋見素一聽這話,就把叩拜的玄宗拉了起來。
他說,貴妃正是因為作惡多端才遭到報應,被妖邪附體,不值得皇帝為了她跟佛祖請求。
“皇上,與其擔心她,您不如看看您面前的將士們。”
將士?
唐玄宗有些僵硬地笑著。
他們哪裡是我的將士。
玄宗意識到,他們就像是一個個瞪著眼睛看著他的貓頭鷹一樣,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自己身邊的所有人都像是別人派來的眼線。
大臣們都面對永王唯命是從,一群人想盡辦法勸自己改掉自己已經下達的命令,按照永王的想法實行。
剛開始,他還掙紮著,和他們爭辯。
他發過火,生過氣,摔了不少杯子。
但是大臣們似乎都形成了一個無形的結界,把他阻擋在外。
陪伴著他的,只剩下了陳玄禮和高力士。
可是,陳玄禮發現,他手底下的人們也開始慢慢地投靠永王勢力,有人不服軍令頂撞過陳玄禮,在盛怒之下,他當即廢了那個人的軍銜。
當玄宗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一切的時候,自己身邊的勢力已經全被永王蠶食了。
如今,隊伍馬上就抵達劍南,玄宗馬上就到自己的避難港灣了,卻已經失去了全部的安全感。
“陛下,”陳玄禮匆忙忙地跑來,跪在了玄宗面前,“永王近日與潁王通訊頻繁,我們的人在路上攔下了一封信件,他……他正在蜀地招兵買馬,擴大勢力,並派人拜訪長沙太守李峴,江陵尹呂諲等人,怕是……”
玄宗沉默著聽陳玄禮的彙報,突然,他顫抖著開口說:
“老頭子,”玄宗一個人坐在榻上,他看著眼前高高胖胖的太監。如今,一代天子身邊的唯一依靠竟然是他。
還好有他,還好這個老頭子一直都在,玄宗心想。
“老頭子,下詔,封李琦為廣陵大都督,即刻前往廣陵任命,派人通知壽王,讓李琦配合他一同平叛。”
他頓了頓,提高了聲音,字字都包裹著難以掩蓋的氣憤,爆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