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空手套白狼 蠢得掛相
季明敘戴著帷帽候在巷子內。
清冷的月光遠離人世的喧囂, 此時柔軟得像水一般落在牆角。
他靜靜等了片刻,就聽見一道幾乎無聲無息的腳步自遠處走來,一聽就是阿命, 她身上功夫很好,又因常年混跡沙場, 早就練出了過水無痕的本事。
阿命瞧見他還有些許意外, 瞥了眼他的傷腿:“不疼了?”
季明敘:“有點疼,但好很多了。我聽毛督說你出來了,剛走到這兒,就聽見客棧的動靜, 打起來了?”
阿命:“和徐陵過了幾招。”
“怎麼樣?”
阿命自然地攙住季明敘的右臂,隨著他靜靜走在黑夜裡, 輕聲道:“雖然是個領兵的將領, 有幾分城府, 但遠比不上徐文達的手段。”
徐文達,當朝內閣首輔, 其爪牙幾乎遍佈南魏各省各州縣, 對於慶願來說是最強的助力, 常年行走在皇帝眼皮子地下,皇帝卻也無可奈何,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支援慶願。
皇帝不想殺了徐文達麼?
那可未必。
是他不能殺, 也不敢殺。
季明敘聞言撩起帷幔,皺眉道:“早年我在京城時常聽說徐陵頗有幾分本事,我還未弱冠時他就被皇帝調出京城,那時苗亂剛起,皇帝還未像如今這般忌憚他。”
但聽阿命這言語,這徐陵是個繡花枕頭?
阿命眸色閃爍:“徐陵是徐家人, 徐家亦是當朝百年世族,徐陵雖有效忠朝廷之志,但他逃不掉的,皇帝不會信任他。
多年來徐文達之父徐淼門生遍地,徐文達亦常年奔走寒舍書院,籠絡書界人心,頗有幾分手段,他身後是朝中千千萬萬計程車族子弟,遑論這些年,徐文達一直極力主張改革科舉,門閥下放,大力扶持寒門子弟上位,由此黨政愈發激烈,慶願手下的勢力發展也愈來愈快,皇帝撼動不了徐文達天下門生之父的地位,只能從慶願本身下手,所以才如此重視行賄案。
至於徐陵,若非有些行軍打仗的本事,只怕萬萬走不到皇帝眼前去。”
季明敘若有所思,他想到昔年一樁舊事。
此時兩人已經能看見小院的門庭,都不約而同站定在湖邊的亭子裡。
傍晚,湖面波光粼粼。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臉,問:“徐陵知道我來了嗎?”
阿命:“我說我帶了個外室過來,何況,他也不認識你的模樣,頂多以為你是我的姘.頭罷了。”
季明敘回想從前,片刻後才道:“你知道我父親究竟是因何而死嗎?”
阿命下意識抬頭,不經意撞進他低下來的眸子,“怎麼問起這個?”
季明敘:“我想起一件事,是在我父親自裁前,那時候他剛拿到兵符不久,京城外的營兵卻莫名其妙暴動幾次,皇帝在宮中察覺出異常,那時候興許以為是我父親和楚國公在作祟,楚國公如何我不清楚,但是我父親在去世前一直忙於與北元的互市交易,每日下值後就鑽進書房,根本沒得空閑去郊外練兵。”
男人說這話時,語氣裡透出一股平靜來,經年已逝,他不再為父母的逝世感到難過與傷心,他從容地接受這一切。
因此心中所剩,不過是對皇帝的怨恨。
阿命用指腹摩挲著他的手背,淡淡道:“營兵暴動,一是楚國公的確有謀逆之心,二是慶願,慶願與楚國公有交易,若非你父當年決意赴死,只怕慶願早就造反了。”
見他嘴唇緊抿著。
她一隻手擠進男人的臂彎,緩聲:“很多年過去了,淵實,你想知道的,興許我們還要回到京城才能清算。”
她當初與他合作,一是知道南魏事變的秘辛,二是知曉他隱匿於表層之下的那份怨懟。
但如今,她希望他什麼都不要想。
季明敘下意識看她:“你叫我什麼?”
阿命:“淵實。”
季明敘沒忍住翹了翹嘴角,一隻手環住她的腰:“以後就這麼叫我,不許叫我大名。”
南魏男女之間,只有夫妻才能互喚小字。
阿命拉著他向小院走,季明敘則問:“阿命,你沒有字嗎?”
“我的姓是澈根薩仁,照你們南魏的話說,是清澈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