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一個人?
她皺眉,“去見誰?”
宋瑾年抿著嘴巴,好一會兒,才又擠出一句:“去了就知道了。”
安亦茜沒再說話,任憑他靜靜地開車。
好在,沒過多久就下了高速,她看著道路兩邊的景緻,遠遠望去,前面是一片墓地。
墓地?
她心裡再度困惑,帶她見一個人,來墓地幹什麼?!
就算是看望伯母,也不是這片墓園啊!
“宋瑾年,你——”
“快到了。”她轉頭,剛開口準備問問,卻被他利落地打斷,沒說話的就此打住。
既然這樣,那隻好繼續等著了。
車子進了墓園,停下,兩人下車。
今天陽光很好,這會兒又是正中午,整個墓園都沐浴在一片暖暖冬日中,不見絲毫陰森之氣,反而有一種曠野安寧的祥和之感。
安亦茜扭頭看他,見他率先朝著石階走去,“走吧。”
滿腹狐疑,可又問不出所以然來,安亦茜只好一頭霧水地跟著他拾階而上,穿過一片片墓碑。
兩人最後來到一個空墓碑前。
宋瑾年停下腳步,沉默地站著,安亦茜看向那個墓碑,與周圍墓碑無異,只是,上面沒刻任何字,她心裡疑團越來越大,擰眉看向他:“這是誰?你帶我來……就是看他?”
宋瑾年這才轉身,陽光下,他一雙黑瞳似暗夜無邊,盯著她,口氣有些自嘲憤懣:“我也不知道這是誰,曾經,我以為他是我的孩子。”
什麼?
安亦茜心裡狠狠一怵,登時明白過來,眼眸都瞪圓了:“你是說……這,這裡面是三年前我帶去給你的那個……”
腦海裡憶起那一幕,她好像不能接受似得,整張臉都皺起來。
雖然時間過去很久了,可她還是清楚地記得季易城當時把那個玻璃罐給她時的心情,一團血肉,看不出形狀,血腥、殘忍,還帶著濃烈的噁心……
只要一想著那麼一團血肉模糊的胚胎組織最後會發育成一個可愛粉嫩的寶寶,心裡便止不住顫抖抽搐。
那些流產的人,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捨棄自己的孩子?
“你居然……還把他葬了——”等身上那一陣戰慄寒噤過去,她才不敢置信地把話說完。
“你以為我逼你打掉孩子,心裡就沒有一點點傷痛,沒有一點點悔意嗎?”他眸底的黑色越發濃郁,盯著她,好似要將她席捲進去。
“我——”安亦茜看著他,一時語塞。
“你知不知道那些日子我幾乎夜夜做噩夢,夢到撕心裂肺的嬰啼,夢到血肉模糊的孩子,還有你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模樣……這三年裡,你倒是重獲新生過得幸福快樂,卻不知我生活在悔恨痛苦之中!我想過去找你,可又怕打擾你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怕越發傷害你——”
激動充沛的語調帶著濃重陰沉的痛苦,他眸底懸起陣陣風暴,將她籠罩:“我有時候甚至寧願自己從未知道真相,那樣或許我會好過一點,那樣……我才能恨你恨得心安理得一點,可偏偏我什麼都知道了,我冤枉了你,傷害了你,辜負了你——你以為我不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