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和風將和絃山山腰處的白紗薄霧盡數吹開,如同快速捧去了溝渠的一碗水一般,即刻便顯現出了那山外林木的原本模樣,讓遠處的小人行了方便,識得清楚。
而山中某個林子裡,此時一個男孩正閉眼在一個院子內盤腿而坐。男孩有著規律的吐納呼吸,每一口氣都吸入腹中大約四五秒後才又將其緩緩吐出,以此迴圈不停,肚子一收一脹,一刻又一刻。
男孩雖然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模樣,不過再仔細看看會發現,那眉目凌厲,面板似銅,其卻也半分不像個普通孩子似的。片刻,風吹拂面來,男孩嘴角淺淺一笑,只見隨著風動,他的雙手也緩緩抬了起來,慢慢在身前畫出了一個圓的樣子,然後不斷繞著虛空之圓慢慢移動小手,其不斷推伸,不斷抽離,有條不紊的竟然像是一個大人在運轉氣功一般,熟練自如。
呼~
風停了,男孩也將手自然收下,緩緩睜開雙眸,看著那院子大門,自語說道:“種田境當真不一樣,有了這般實力,整個身體都感覺充滿了力量,不過....這餘平師叔到底去哪了,一早起來就不見人,難不成?”
李勻蘇心裡暗自想著,不禁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大呼道:
“不會和師公一樣,又一個人跑了吧!”
李勻蘇一早起來,便發覺自己竟是躺在床上的,再摸摸背後微溼的衣服,不難想到,肯定是昨晚參悟突破的晚了,想必就迷糊睡了過去。
只是餘平師叔走去哪了呢?也沒有留下什麼紙條,告知一下也好呀?
李勻蘇一臉不悅又有點緊張的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跨出大門的那一刻,說起來心裡還有一點點的緊張,畢竟這半年多一來,一想自己其實是很少出門的,只是有那麼幾次餘平帶著自己去山腳下的茶棧喝喝茶,吃吃好的。
“難不成在茶棧喝茶?算了,沿著去看看吧。”
李勻蘇關好大門,手放在那木拴子上,長舒一口氣,不禁突然回想起餘平的話:這木栓子就是個麻煩事,一個武家人,誰家院子會用這東西呢?
不過現在來看,倒也還是有必要的,畢竟武家人也不一定天天在家待著吧,而形單影隻的人一旦有了遠行,那麼家中就自然會變得冷清,如若沒了這木拴子將大門鎖住,那便也不能說是自己的家。
“也不知道爹爹怎麼樣了。”
觸景生情般,每當李勻蘇閒下來時就會這樣問到自己,雖然青魚村離這裡不能說很遠,但是一想到不能見面,就好像覺得是一個在地洲最北的蠻荒,一個在地洲最南的南夏國一般,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則就只能靠著思念來化解思念。
......
遠了青色綠竹,上了林中小道,那麼自然就一身子全部融進了靜謐之中,因為那樹木盛高,所以鳥鳴聲也突然的會小的弱乎其微,人進林中,就猶如魚如河水。
獨自走著,李勻蘇心裡確實會有點擔憂害怕,但轉念又一想,這山腰處向來人煙稀少,要說能有所顧慮的,拋去人不說,那也就只有野獸了,但野獸會出沒於石梯小道嗎?想必也是不會的,因為既然叫做了野獸,那麼自然是會躲在那人氣寥寥的地方,與世隔絕一般享受著自己的世界,而不是無緣無故大張旗鼓的直接與人對峙,要知道,野獸的領地意識是很強的,同人一般,那戰亂便是如此。
隨著石梯向下望去,悠悠長長不見其盡頭,最遠端的點更是一團霧色,白茫茫一點,猶如點在了李勻蘇心間一般。
而要說起這半年一來所發生的一切,竟都是那麼的令人費解。
李勻蘇心中一捋,先前還在那青魚村同玩伴們捏泥巴呢?此刻就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剛剛入境的修武者,還站在此刻這個陌生的地方尋著自己突然消失的師父。
“天命是什麼呢?”
李勻蘇念著這話,心裡更是霧氣重重,升起了許多困惑。
如果說自己修武入境是天命,如果說自己來到這裡是天命,那麼自然的也就會有所目標才對,只是按照自己此刻的內心來說,也僅僅是為了追求椿申先生的理想罷了,如果再抱有一點私心來講,則是為了追求自身強大,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又何談什麼大方面的目標,何來天命一說呢?想必是個孩子也都能做到這般境界吧?畢竟天下那麼多人,萬里挑一?先生隨手一抓,就選中了天命,哪來那麼多的巧合。
如此想來,李勻蘇慢慢呆在了原地,收回了懸在半空的腳,看著腳下的石梯,轉身就打算回去。
但又抬眼看上來時的路,那頭頂來處竟然也不知何時升起了大霧,這般兩難境地,李勻蘇一時不知如何來選擇。
如果真有天命一說,那麼自己便無需下山,那師叔自會回來,如若沒有天命一說,那麼此刻轉身回去,躺在床上,也自然應了常理。
“還是回去吧,霧氣竟越來越大了。”
心中權衡一番後,李勻蘇抬起步子便準備原路返回,不再打算下山。
但是下山容易上山難,每抬腿走一步,李勻蘇就覺得心裡壓了一口吐不出來的氣,越加積累,最後竟然燒的心間一疼,說話也異常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