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太陽是逐漸發暖的,一點點將溫度上升,滋養萬物成長,因此而奇妙的,在日光下的任意地方都能見到一個種子,蒲陽花種。
它們埋在土壤裡沉默一個秋季,熬過一個冬季,最終長在春季,不讓人提醒,不求人照料,只是自己就會選擇生亦或者死。
蒲陽花的浪漫與柔情更在於夏季,那烈日炎炎中脫落的“羽毛”下,顯露著蒲陽花最後的倔強,花種隨風掉落,擁進土壤懷裡,繼續著先前的旅程,隨後沉默與爆發,盡顯生生不息,以此反覆無常。
這是自然,道法自然。
李勻蘇走在那泥田旁的小道上,看著蒲陽花入了迷。
用手摘下一朵白色花瓣,李勻蘇歪著頭細細觀察了起來。
這花兒去年這般,今年這般,明年應當也是這般,雖花期各異,但大致都在一個月份裡,雖凋期各異,但終歸枯萎,這便是生生不息的長生嗎?按照先生以前的道理來講,修道之一目的,便是為了追求長生,那麼,人的長生,應當也如花期,世代繁衍才對。
不過,既然已經有了繁衍生息,又為何求仙問藥,再尋其道?
李勻蘇心裡突然產生了一個疑惑,但卻發現身邊早已沒了先生,所以只好作罷將其埋在心底,一籌莫展的提出,又放下,這般思考,讓李勻蘇有種難言之苦。
“勻蘇!過來!”
突然,李德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側臉看過去,一旁好像還站著一名男子。
見李勻蘇快步跑來,李德成介紹道:“這位呢,是你王叔,沒錯,就是我們隔壁院子裡的王叔,他這幾天剛好有空,我就安排他送你去和絃山,你覺得如何?”
李勻蘇看著那一旁滿臉不情願的王叔,心裡只想到一句話,這能不是逼來的?
對於李德成的性格,李勻蘇還是把握的很準的,不說從小到大,對自己的管束幾乎可以用散養來形容,單說那封建大家長的態度,村裡很多人都是十分害怕他的,倒也不是怕他來氣,主要是安排人幹事這方面,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爹爹安排便是,勻蘇自然聽從。”
李勻蘇乖巧的回答道。
那王叔見狀,突然嚷嚷道:“好了好了,既然孩子都已經同意了,我也就不多跟你扯了,等我把孩子送到地方,回來再跟你好好論道論道,還治不了你了我...”
王叔一個勁的抱怨,邊說邊上了那馬車前的木板椅上,對著李德成一頓問候。
李德成笑著臉,說道:“嘿嘿,回來給你喝點好東西,王兄莫怪。”
沒想到,這話出口,那王叔一下變了臉,咧著大嘴問道:“怎麼說?李兄,是不是烏蘇釀?我這人很挑酒的啊?你說是不是?”
李勻蘇搖搖頭,這兩酒鬼能住一起,實在不奇怪,然後一個大步,悶聲鑽進了那布簾子後面。
“是是是,你說是還不能是嗎?你好好送人,回來,酒,伺候!去去去,趕時間呢!”
李德成揹著手不耐煩的催促著,好像這要是再說下去,可就真忽悠不下去了。
“誒,對嘍!烏蘇釀拿出來,事情好一半哩,勻蘇,坐穩咯,駕!”
只見王叔岔著腿,右手執鞭使勁抽打著那黃馬駒的屁股,馬兒在鞭打聲中發出嘶吼,一下子跑了數米出去。
李德成在其後看著這一幕,流露出欽佩的神情,緩緩說道:“還得是你,王兄,這氣勢,不愧為咱青魚村第一馬伕!”
馬車一路行駛的異常穩健,這和以前李勻蘇坐過的馬車都不一樣,要說,這技術隨便去個城中給那些個老爺夫人做接送,都能混得風生水起吧?只是,這王叔怎就耐得住寂寞,甘願一輩子在一個小小的漁村做鐵匠呢?甚至,連老婆都沒娶呢?李德成在家中沒少拿此對李勻蘇說事。
車上,王叔牽著馬繩,一臉無謂的表情看著前方,大聲說道:“勻蘇啊,你可別怪你爹不送你哦,要知道,村裡這些年收成不好,現在又是播種好時節,忙上忙下的,也是為了今年能有個好收成,其實啊,託我辦事,你爹沒少操心。”
李勻蘇聽著這話,心裡其實也明白的很,刀子嘴豆腐心,只是沒想到這品格長在一個大男人心上。
“放心吧,勻蘇未曾埋怨過爹爹,只是在擔心接下來的一些事情。”
要說現在自己最擔心的,還屬那先生和霖的情況,也不知道順利進了城中沒有,霖的眼睛好點了沒,再就是,那師公要自己去找的餘平,總覺得也不太靠譜。
總之心裡有很多雜亂的思緒,加之最近也陸陸續續發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心裡總覺得有什東西在等著自己,在不遠的地方,就那麼看著自己。
“這樣自然最好,對了,進了城中,我先帶你去見一位叔叔,他是我以前的老夥計,就住在城東口,你以後要是有空進城,不妨前去找他,他那技術,可不比我差多少,不過嘛,要真是比起來,你別說,你王叔自然......”
聽著王叔這般絮叨,李勻蘇靠在身後那刺繡棉花枕頭上,不經意間,居然一下子直接睡了過去,也不知為何,這幾天老是困的不行,或許在這種唸叨聲中,才是最好入眠的。
馬車大約顛簸了兩三個時辰,再出了那最後一個彎道,就依稀可以看見那姑慶城北大門的輪廓了,王叔細細看著一旁的動靜,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自然,這種地方,這種時候,也是極其容易遭到打劫的時候,那群餓死鬼,可什麼都搶。
“哎喲喲,你看看,你看看這路上,這麼長一條痕跡,還有那樹,都壞成什麼樣了?不知道又是哪家子半路被劫咯,我們可得走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