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婠紅著眼眶,跟著擊盅:“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歌聲渾厚有力,飄飄蕩蕩,在興安侯府的上空,飄散開來。
陸子昂拎著一壺酒,坐在遠處一個屋頂之上,遠遠的聽著那歌聲,仰頭飲下壺中之酒。
酒順著壺口傾倒在他口中,又有一些順著唇角溢了出來,溼了他的頸項和衣衫。
一旁默默陪著他的心腹,低聲道:“殿下為何悶悶不樂,來到此處獨自飲酒?”
陸子昂飲下口中之酒,抬眸看向心腹問道:“葉騫,你陪著本皇子有多少年了?”
葉騫恭聲答道:“回殿下的話,屬下自三歲起便在殿下身邊了。”
“三歲,如今已有十五年了。”
陸子昂輕笑一聲,比女子還要美豔三分的臉,因著這一笑顯得更加明豔,然而這張臉上,卻有幾分苦澀。
他看著興安侯府的方向,淡淡出聲道:“葉騫,你說本皇子習得這一身武藝,通曉兵法,是為何?”
葉騫低聲道:“殿下文治武功,自然是為了日後的大業。”
“大業?”陸子昂聞言嗤笑一聲:“本皇子的大業,就是聯合敵寇,來入侵從前疆土,濫殺從前子民?!”
葉騫無法回答,沉默了一會兒道:“殿下不必如此,這只不過是成大業的一點小小犧牲罷了。西涼不足為懼,殿下用他們,也不過是消耗秦家軍的兵力,讓興安侯自顧不暇。”
“小小的犧牲。”
陸子昂自嘲的笑了笑:“自古以來,通敵之人無一人能得善終。葉騫,撇開你的身份不談,身為漢人,你當真覺得本皇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麼?引西涼入侵,顛覆如今的朝權?使百姓陷於戰火之中?”
葉騫聞言一愣,他張了張口,想要說是,可這一聲是,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陸子昂看著他的模樣,嘆了口氣:“連你,都無法昧著良心說一聲對,你要這天下百姓,如何贊同?”
他拎起酒壺,仰頭又是一口,而後擦去唇角酒漬,輕聲和唱:“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他唱了許久,一直唱到興安侯府的歌聲停下,這才歇了下來。
葉騫靜靜的陪著他,直到他停下這才低聲開口道:“殿下,屬下習得這一身武藝,乃是為了保護殿下,聽殿下差遣。屬下不知,殿下習武是為何,熟讀兵法又是為何,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陸子昂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低聲道:“本皇子問你,即便陸國公的計劃順利實行,西涼消耗了秦家軍的兵力,讓興安侯自顧不暇,然後呢?”
“然後?”葉騫聞言一愣:“然後……屬下不知。”
“本皇子來告訴你。”
陸子昂站起身來,看著京城內的燈火,緩緩道:“然後李澈為了支援西北,需得徵糧,讓原本就不豐厚的國庫雪上加霜。國債只能緩一時之急,卻經不起戰場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