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秦婠雖是馬術精湛不曾拖了後腿,但她終究是細皮嫩肉,沒有這般趕過路,幾天下來,大腿根處已經磨破了皮,如今能坐馬車,她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終究是鬆了口氣的。
但她很快發現,芸孃的心情似乎很是不好,從今日早間見面打過招呼之後,便再也沒有開口。
芸娘平日裡話就不多,秦婠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直到她瞧見了韓先生略顯蒼老的身影。
秦婠看了看芸娘,又看了看騎馬走在官銀旁的韓先生,大概猜曉了原因。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其實在她看來,芸娘和韓先生對彼此都是有感情的,只是期間隔了近二十年的歲月,還有一個孩子,故而一時放不下罷了。
她想了想,故意撩開了車簾道:“天太熱了,這車簾委實有些礙事,連風都吹不進來。”
聽得這話,紫嫣和青衣立刻將兩邊的車簾都撩開,青衣還問道:“娘娘要不要將門簾撩開,這般的應該更涼快些。”
秦婠點了點頭:“嗯,撩開吧。”
很快,馬車便敞開了,外間能夠瞧見裡間的情景。
秦婠轉頭看著外間,好似在欣賞風景,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收回目光低聲道:“為什麼我覺得,韓先生一夜之間老了許多?是我眼花了麼?”
紫嫣和青衣聞言,立刻朝韓先生看了過去,過了一會兒,兩人也有些訝異。
紫嫣低低道:“不是娘娘眼花,而是韓先生確實瞧著老了許多,就好似突然一夜蒼老了一般。”
青衣低聲感嘆道:“韓先生如今年過五十了,一直瞧著最多也就與侯爺一般大,在奴婢的心目中,他就是個不會老的,怎的一夜之間就突然成了這樣呢?奴婢看著,他鬢角都白了。”
聽得這話,一直低頭不吭聲的芸娘,抬眸朝韓先生看了過去。
不過期然,原本烏黑的髮鬢,此刻已有半截成了白霜。
秦婠不動聲色的看了芸娘一眼,而後低聲道:“也不知韓先生是遇著了何事,受了何種打擊,竟然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人說一夜白頭,我本以為是誇大之言,可如今瞧著韓先生,這才明白,若人真的受到巨大的打擊,莫說是一夜白頭,就是一夜枯朽也是有的。”
紫嫣和青衣聽的這話,不由都朝芸娘看了過去。
她們不傻,自然知曉這世間能夠將韓先生打擊至此的也唯有芸娘了。
芸娘好似沒有瞧見她們的目光一般,從韓先生鬢角處收了目光,緩緩閉了眼。
秦婠看了她一眼,低聲對紫嫣和青衣道:“人生吶,短短數十載,若是一味的從前較勁,那留給自己的只會是不斷的後悔再後悔。”
“便如同我幼時不曾好生讀書習武,長大後被人貴女們嘲笑胸無點墨,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裡是後悔不曾好生學習的,可我若是除了後悔卻什麼也不做,那麼待我嫁人之後,被夫君嫌棄,被夫家看輕,定然又會後悔,未嫁之前,為何不好生學習。”
“所以,這世間最可怕的不是後悔二字,而是一直陷與後悔與自責之中,卻不去做任何改變,那麼當我及䈂時後悔幼時,嫁人後又後悔及䈂,人到中年又後悔初嫁時,一直在週而復始,此生都不得解脫。”
紫嫣和青衣知曉她在暗說什麼,兩人不敢開口多言,只拼命點頭。
秦婠看著芸娘微微顫動的長睫,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該說的她都說了,剩下的只能靠芸娘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