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苓點頭應好,兩人來到外堂桌旁坐下,秦婠伸手為兩人倒了茶,端起自己的茶盞慢慢的品著,等著方苓開口。
方苓端著茶盞卻並沒有飲,而是靜靜的看著茶盞裡的茶葉浮沉,過了許久,她才悠悠開口道:“今日是我特意拜託了王詩晴帶我來的。”
秦婠聞言沒有答話,一般這樣的開頭,都是個坦白局,她還不知道方苓想跟她坦白什麼,這時候說什麼都顯得有些假。
方苓也沒有要秦婠回答的意思,似乎有了這樣的開頭,剩下的話,說起來就容易的多。
她抬眸看向秦婠,柔柔一笑:“依你的聰慧,應該早就知道了。”
說完這話,她又是自嘲一笑:“其實在場的人都知曉了,我與王詩晴那番說詞,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聽得這話,秦婠放下茶盞看向她道:“我覺得吧,怎麼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來了,至於旁人如何看你,從你踏入侯府的那一刻起,也都已經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方苓收了笑,語聲有些悽楚:“可你卻不知,我是抱著何種心情來的。”
秦婠聞言眨了眨眼:“應該是來看情敵?”
聽得這話,方苓愣了愣,隨即朝苦笑著道:“不,不是情敵,而是託付。將我這輩子最重要,最在乎的人託付給你。”
這話一出,秦婠愣了。
方苓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看著她道:“我快要定親了。”
這話秦婠沒法接,按理她該說一聲恭喜,可瞧著方苓的模樣,加上她那句託付的話,這聲恭喜就顯得尤為不合時宜,因為方苓明顯對李澈情根深種,而她定親的物件,卻不是李澈。
秦婠也不能說節哀,她只能靜靜的看著方苓,等待著她的下文。
方苓長長嘆了一聲:“我認識他的時候才五歲,那一年父親被封為太子太傅,負責教導他的事宜,他自幼在陸皇后膝下長大,陸皇后待他……”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似乎知曉背後議論皇后乃大逆不道,便止住了,只道:“待他面上是極好的,尋常人根本挑不出錯來。可我父親給他上課,有一次卻昏倒了,尋了太醫來看,父親才知道他背後滿是鞭痕。”
方苓的聲音有些啞,帶了澀意:“前來為他診治的太醫面色如常,顯然這種情況是見的多了,他醒後面對父親的詢問,他卻道是他頑劣,皇后教導他罷了,母親教導兒子乃是天經地義,即便是下手重了些,也是一時激憤所致。那時候,他才不到十歲。”
“他三歲開始便被寄養在陸皇后膝下,對元后沒什麼印象,他是真真切切期盼過陸皇后的母愛的。人人都道他性情極好,溫良敦厚寬於待人,可卻無人知曉,他真實的性子卻並非如此。”
“他之所以會有這般名聲,其實是因為自幼便按捺住了本性,只想在陸皇后面前表現出乖巧一面,討她歡心。可他越是乖巧,越是出眾,身上的鞭痕就越多。初識他那幾年,我時常能從他口中聽聞母后教導如何如何,可漸漸的便再也聽不到了。”
秦婠聽得她的話,心中有些鈍痛,她可以想象出,一個幾歲的孩子是懷著怎樣對母愛的渴望去討好陸皇后,最後卻只換來一次次鞭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