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狄更斯的手指顫抖的撫摸上鏡子, 指尖霧氣凝結成水珠,將字跡模糊,那雙銀灰色的眼睛也逐漸消失,就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冰涼的觸感讓他清醒過來, 湛藍色的眼睛失神地盯著映照出影子的鏡面, 水汽在纖長的睫毛上彙聚, 濕漉漉的, 就像是被拋棄的幼犬一樣, 可憐, 茫然。
過了一會, 狄更斯像是回過神了一般,顫抖著抹了把臉, 脆弱和無助從蒼白消瘦的臉頰上消失。
如果剛才是埃什卡,那就證明對方還活著, 雖然以目前的情況,他無法確定對方到底在什麼地方, 但是至少, 埃什卡還活著。
目光落在手指上的秘銀戒指上,狄更斯眼神深邃,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敲門聲響起, 阿芙樂爾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我有些事找你。”狄更斯看向房門, 湛藍色的眼眸在水霧中閃動著,隨手抓起一件浴袍披在身上,狄更斯拉開了房門。
阿芙樂爾站在門口, 洋甘菊般的眼睛中藏著一絲驚慌, 雖然已經盡量鎮定, 但是那時不時往後看的動作將她此時的不安暴露的一幹二淨。
狄更斯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四周一番,船艙的通道內除了阿芙樂爾就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的影子,況且他們的房間都在貴賓區,一般人想要接近是十分困難的。
見到狄更斯後,阿芙樂爾才鬆了口氣,她看了看周圍,“我能進去嗎”
狄更斯點了點頭,側身讓阿芙樂爾進去了,雖然他暫時沒有在這艘豪華遊輪上發現什麼異常,但是不排除他疏忽,或者學藝不精無法感知到。
對於阿芙樂爾,狄更斯是信任的,不僅僅是因為兩個人有著瀕死的共同經歷,更多的原因是狄更斯很清楚阿芙樂爾是個十分聰明的人。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應該做什麼,要得到什麼,在這些為前提下,狄更斯確信阿芙樂爾不會背刺他。
進入房間,阿芙樂爾首先就注意到了水汽縈繞的浴室,以及從浴室中因為熱氣蒸騰而無法掩蓋的血腥味。
而她就像是完全沒有聞到空氣中的異味一樣,目不轉睛的坐到了暖爐邊的椅子上。
“發生了什麼”狄更斯倒了一杯溫水遞給阿芙樂爾,阿芙樂爾捧著有些些許溫度的水杯,緊繃的神經緩緩放鬆,“我聽見了有東西用爪子抓鋼板的聲音。”
喝了一口溫水,阿芙樂爾緩緩撥出一口濁氣,讓自己靠在柔軟的椅子裡,想要得到一絲支撐,“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錯覺。”
狄更斯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頭發上的水珠彙聚在一絲,從發絲上低落,湛藍色的眼眸平靜的注視著阿芙樂爾。首先,他很確定他並沒有聽見任何奇怪的聲音。
但是極有可能是因為他自身的原因,除去他最近掌握的力量,他的軀體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並且……
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秘銀戒指,狄更斯眼神晦澀,那加持在他身上的力量也算是一種變相的保護,不過狄更斯更傾向於那是祂對於自己祭品些許不經意的餘光。
相比他,阿芙樂爾是個純粹的,敏感的人類,在經歷了那些事之後,肉眼可見的,阿芙樂爾對於那些存在的感應更加強烈了。
放任不管的話,阿芙樂爾遲早有一天會徹底的瘋掉,或者吸引那些存在的信徒,成為祭品。
阿芙樂爾疲憊的揉著眉心,她快被自己逼瘋了,她以為自己拿到那隻鋼筆之後就會好很多,但是現在看來,那隻鋼筆都沒用了。
“我在夢裡看見了,大海,深海,沒有光,沒有聲音,但是我能嗅到氣味,那種粘膩腥臭,無比令人惡心的味道,以及,那些長滿鱗片,無比恐怖的人型生物。”
阿芙樂爾閉上雙眼,像是無法承受一樣,她在壓抑自己嘔吐的慾望。在自己房間剛醒來時她就已經吐過了,那種好像無法根除的惡心,讓她恨不得將胃袋都吐出來。
原本她就沒吃東西,劇烈的嘔吐只能讓她吐出一些黃水,但是最讓她恐懼的是那些液體之中夾雜著的,散發著腥臭的黑色黏液。
她保證自己沒有吃什麼奇怪的東西,而且身體很健康。
冰冷的手撫在額頭,那冰冷好像石頭一樣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沒發燒,先休息一下吧,我去你的房間看看。”
意識有些迷濛,阿芙樂爾聽見了狄更斯的聲音,沉重的大腦讓她預設了對方的提議,後知後覺的,阿芙樂爾想起對方的體溫是不是有些過低了。
就像停屍房裡,那些剛剛解凍的屍體……
意識被黑暗所吞噬,阿芙樂爾陷入了許久未有的安眠。狄更斯收回了手,從對方大衣的口袋中拿出房間的鑰匙,至少,在這艘遊輪上不要在出些無法控制的事。
阿芙樂爾的房間很整齊,除了有些褶皺的床鋪,連地上的行李箱都沒有開啟,看起來對方一進房間就開始睡覺了。
環視一週,狄更斯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一處用作裝飾的雕像上,雕像很繁瑣,材質不知道是什麼,泛著烏色的光芒,整體看去十分精美。
狄更斯的目光落在雕像一個角落,哪裡擺著一個同色的小型雕像,兩者的材質似乎是一樣的,擺放在一起幾乎融為了一體,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