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是一個生來就被利用的實驗品,被折斷四肢的籠中怪物,無父無母的試管嬰兒,所有的兄弟姐妹也都在星爐裡面化作了宇宙塵埃。
X47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所以,他有愛,有恨,但唯獨沒有恐懼。
他可以將所有的感情壓抑到潛意識的最深處,連情緒感知儀都檢測不出自己的殺意。
垃圾桶,馬桶,實驗殘渣都被全方位的監測。他可以在醫療艙中平靜的將右眼換成假眼,將摘下的眼球塞進嘴裡,默默地咀嚼著仇恨。
他可以笑著踏進星爐,坦然的走上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樣的末路,因為他知道,這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自由。
但,他不再是X47了。
他是戚川。
戚川的嘴角溢位了血,大腦渾渾噩噩。所有的嘈雜彷彿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他唯獨能聽到,身前巨熊的腳步帶起地面的震顫,還有身後父親微弱的呼吸。
向前或是向後,他夾在世界的中間。
“他在這綠水青山中出生,就單名一個‘川’字吧,戚川。”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剛出生的自己。
“這是我兒子,他叫戚川,麻煩以後父老鄉親都幫我照看一下。看看我孩子這面相就不一般,將來肯定比他爹出息。”滿月宴上,他洋洋得意。
“我兒子十個月就能走路了,我就說虎父無犬子吧。”他興高采烈,喝得酩酊大醉。結果怕酒氣燻到自己,不敢回臥室,趴在廚房桌子上睡了一夜。
“老李,我兒子跟你練得怎麼樣?我就說他有天賦吧,說不定他以後真能成武者呢。不行,我得給他攢錢了,測試要一百個銀幣是吧,用我兒子身上,值!。”他從那天起便戒了酒,進山次數也多了起來。
“小川,你想當武者就去試試,不想當就算了,我兒子幹什麼不能出人頭地,你喜歡打獵爹就把這身本事全教給你。”他摸著自己的頭,笑呵呵地說著。
他是戚武,是自己的父親。
戚川的腦海裡一瞬間閃過了無數東西,又頃刻間變得一片空白。
思維彷彿被凝固,徹底地停滯了下來。戚川本能的彎腰撿起了有些變形的短刃,巨熊的身影緩緩逼近。
握緊短刃,戚川低著頭向著巨熊走去。
加速,奔跑,他的腳步帶起了風,風掀起了落葉。
腳下被蹬出了一個小小的土坑,戚川縱身躍起,與身前的巨熊同高。看這個渺小的人類不僅不逃跑還敢反擊,巨熊抬起碩大的手掌,要將眼前這個獵物一擊斃命。
抬起頭,直視著巨熊那雙兇相畢露的眼睛,戚川的瞳孔深處隱約透露出銀色的光。
將短刃舉過頭頂,然後,劈下。
短刃上暴起一道銀色的光芒,將短刃覆蓋之後餘勢未減,又延長出半米有餘!銀芒斬落,如同熱刀切黃油從巨熊的頭頂深入,隨著戚川的身體下墜一路向下,直至腹腔!
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巨熊的身體轟然倒下,帶起了大片的塵埃。
湧動的鮮血沒過了鞋底,戚川站在巨熊的屍體前,如雕塑一般紋絲不動。
臉上大片的鮮血從臉頰滑落,戚川瞳孔深處的色彩緩緩褪去。
戚川手裡的短刃掉在了地上,回頭看了一眼父親之後,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