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該急著走到這個地步,是她病急亂投醫了。
對她而言,跟湛秋的親密接觸是理所當然,她們從前就是這樣,而湛秋從來不反感,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們找到從前的幸福感受。
唯獨忘記,如今的湛秋會怎麼想。
無關失憶不失憶,而是她瞭解兩三年後的湛秋嗎?
湛秋真的沒有成長嗎,她會不會早就不是一個純粹的愛情擁護者,從心底就警惕著投懷送抱的關系。
沈清慈越想越心驚,似乎讓冰水給淋了一身,後背也在發冷。
她索性坐了起來,靜靜地與湛秋相視,在湛秋耐心的等待下,下床喝了口水。
她走到窗邊去,窗簾拉開一角看外面的景緻,黑暗裡,朦朦的水汽翻滾著。
不像夏天,像深秋夜。
曾經湛秋跟她表白過無數次,她一次也沒正面回應。
最後一次見,在湛秋的生日宴上,她表達了她藏於心間的喜愛,那時候在想什麼?
在想反正以後見不到了,說就說吧,沒機會了。
還是在想,說不定湛秋聽了這話,又看見希望就不想走了。
她也忘了,不知道她潛意識裡有沒有那個意思,時過境遷,拿現在的想法去揣度當年的自己,未必就沒有。
那時她仗著被偏愛惡劣得過分,就當湛秋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人,稍微一點甜頭就能騙到了,安撫了,留下了。
好在湛秋沒讓她得逞,直接飛走了。
然後把她忘得幹幹淨淨,重新出現在她面前,也不再喜歡她了。
湛秋忘了她們在第十九街的雪天裡聊天,湛秋的寶藍色制服襯衫上戴著她送的楓葉胸針,她將湛秋送的紅梅養到枯透了才捨得扔。
她們第一次去看影院看電影,湛秋讓人給她買的毯子,至今她還放在辦公室用。偶爾挺不住想閉目養神一會,就會蓋上。
但是湛秋不記得了。
就算以後別人提醒她,說她跟自己有過一段,湛秋也不會知道這些內容。
“後悔”就像湛秋手臂上的傷,一直都在沈清慈心裡隱隱發作著,可到了這會才具像化,讓她沒辦法安心睡,站起來又覺得頭暈。
沈清慈不明白那時候自己的傲骨在給誰看,在換取怎樣的滿足。
因為羨慕嫉妒湛秋被家人呵護著,不肯把自己一團糟又疏離的家庭關系展示出去,又逼著自己說。
因為湛秋身份顯赫,而她即便即便用盡全力了,斷不掉的血緣實在難以言喻。
因為初戀是個沒多少良心又看不上她的灑脫之人,她會在愛上同樣灑脫的人後,本能地迴避“長久”這個詞。
因為跟湛秋開始得不清不楚,心中沒底氣,怕湛秋的真也不真,同時未必把沈清慈當回事。
沒追到的時候自然很好,這種好沈清慈見識的不少,只不過只給了湛秋機會。但是追到以後呢,她們這樣的家庭,多少分手費給不起。
聽方才張成帆說的話,哪裡還是傳聞中潔身自好、不近美色的張總。
不排除有逗她妹妹的嫌疑,但沈清慈忍不住揣測,張總這些年沒一點緋聞,是那些人被藏得嚴嚴實實,還是得到鉅款高高興興地閉嘴了。
是這些念頭嗎,讓她在那個時候把湛秋推開。
如果時間倒流回去,她會不會跟湛秋認認真真試一試呢,試到湛秋真看不上她,不愛她的那一天,拿筆分手費走人又不會死掉。
沈清慈想到這笑了一下。
湛秋盤坐在床邊,目光就沒離開過她,看她靠在窗邊走神,又忽然笑得很明媚,像想通了某些事情一樣。
湛秋有點期待地看著她。
沈清慈說:“你一直是這樣想的?”
湛秋問:“我只是問你的意思。”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我們只是相處了十多天,以前不太熟,有過矛盾,吵過架的情況下,你還能對我這麼好,這麼用心?”
原來湛秋是根據這個才不信任。
“不好意思,我今晚越界了,這些話不該問你的,你就當我雨天黏人。想到你要走,忍不住磨你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