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恆x阮箏
回到家,傅之恆拉開酒櫃拿了瓶黑皮諾出來,還沒醒就暢飲了三分之一。手機提醒有未讀訊息,是他父親的秘書發的,讓他明天去見某個合作夥伴的女兒,商討一些法律條文。傅之恆下意識刪除,臨了手指卻忽地一頓,“知道了。”
隨後他讓阮箏取消明天的既定日程,對方循例公事公辦地問他新日程的內容以及時間地點,他似是而非地回了個“空著”。
給傅之恆當私人秘書這段時間以來,阮箏少有會收到“空著”這樣的答案,甚至可以說完全沒有。他看著螢幕簡短的回複稍稍出神,不清楚是不是因為白天的事情惹惱了對方。
算了,空著也好。那他明天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假日。如果傅之恆晚上沒需要的話。
這一空就空了將近一個月,許久沒收到傅之恆安排的檢察院外的工作,初時阮箏只以為是因為節後兩個案子壓著他才沒提起心思折騰,可案子結束後他也好像忘了自己還在還債的事。
或許是看自己的母親住在醫院裡,所以善心大發吧。阮箏猜想。
雖然傅之恆沒有提,但他還是盡職盡責地做好自己答應過的工作。傅之恆的弟弟剛期中考完,要開家長會。以往他弟弟聯系不上傅之恆就會聯系他,這次也一樣。
阮箏到了學校,給紀延廷當了半天家長。結束後紀延廷冷著一張跟傅之恆差不多溫度的臉問:“哥呢?”
“他有別的事。”檢察官無需向他報告自己的日程,他也不會主動過問傅之恆沒有更新日程表的時間在做什麼,所以只能給出這樣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聞言紀延廷略微挑起眉,似乎很訝異他居然不知道傅之恆的動向。
“司機過來了,你要回家還是回江汀彙景?”
這個問題屬實多餘,考完試後紀延廷必定是要回家跟父親彙報成績的。他沒說話滿臉煩躁坐進車裡,阮箏瞭然地拉開副駕,順便跟他說最近傅之恆給他訂的東西,近期會送到江汀彙景。
紀延廷原本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在聽,當車輛駛入莊園後,他忽地直起腰眯著眼睛看向大門邊的幾臺車。顯然,阮箏也注意到了。
“阮秘書。”紀延廷推門下去,敲了敲前座的車窗,“我突然想起來有兩份試卷需要簽名,你進來給我簽一下吧,哥有客人應該沒空管我。”
“......好。”
剛走進玄關便聽到會客廳言笑燕燕,一道甜美的聲音柔聲道:“我跟之恆還沒考慮那麼長遠的事......”
旁人嗔笑,“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之恆現在也當上檢察官了,是時候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阮箏一張臉煞白定在原地,紀延廷走在前面見人沒跟上來於是抬腳走出會客廳旁的電梯間折返,帶他穿過廚房避開人走樓梯上去。
“這兩張。”他隨手抽了兩張試卷放在阮箏手邊。
愣了幾秒阮箏才接過筆熟練地在上面簽了個龍飛鳳舞的“傅之恆”,他代傅之恆在他弟弟的試卷或致家長的一封信簽過許多次,只是這一次卻格外力透紙背。
紀延廷挑起眼皮彈了彈試捲上的墨跡,“要送你下去麼?”
“不用,我會走。”僵直的手腳像幾條木棍一樣晃出紀延廷的房間,他下意識往遠離聲源的方向走。傅家大宅彷彿是一座迷宮,大得驚人。順著記憶中的路往下走,下到最下層卻不是廚房。雖然不是認路高手,但他的方向感也不至於差到連從三樓下去都忘記。
阮箏晃了晃腦袋打算原路折返,卻發現剛剛下來的樓梯口的木門被風帶上鎖住。從前傅之恆跟他說過自己的家是對稱的,有兩條樓梯,小時候跟朋友捉迷藏都會順著繞圈。
他深吸一口氣沿著長長的走廊往前走期盼找到另一條樓梯,靠外的牆壁最上方有一排窄長的窗戶勉強透光,可以看到屋外綿軟的草坪。有一些說話聲傳出來,隨後出現了一雙皮鞋和一雙煙粉色的高跟鞋。
一步一步,高跟鞋鞋尖緊抵住皮鞋。他不知道高跟鞋的主人是誰,但對於皮鞋的主人卻很清楚,因為這雙雕花牛津鞋是他親自挑選的。
這樣近的距離,穿著高跟鞋還要墊一下腳做什麼?阮箏強迫自己收回視線,飛速地往另一個樓梯跑,似乎再多看一秒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傅之恆往後退了兩步避開突然靠近的人,孫小姐笑了笑,指尖在他發稍撚下一片落葉,“秋天到了。”
“......嗯。”
“從你弟弟進屋開始你就在走神,我沒聽說你們家兄弟感情這麼好。早知道我上去跟他打個招呼了,不過他好像帶了朋友回來。”
傅之恆眉心微微攢起,平時維持的紳士風度蕩然無存,口吻異常冷酷,“沒這個必要。”
孫小姐似乎被他突然變臉嚇到,往後退開幾步,還想說些什麼找補,傅之恆打斷她,“他們說完話了,你可以走了。”
敲了一下房門沒等回應,傅之恆稍顯急促地推開,“他呢?”
紀延廷放下擺弄的手機,意味深長地望過來,“走了。”
阮箏從後門離開,走了很久的路才走到可以打車的地方,雙腿累得打顫,眼底卻前所未有的清醒。合該如此,合該如此的。傅之恆是天之驕子,而他只是一個家道中落的棄子,甚至他還是個男人。從各方面看,他們都很不合適。
給自己做了許多心理建設,擺正思緒。阮箏已經能夠面不改色地應對傅之恆那些需要“空著”的日程。甚至還能在他問出什麼餐廳適合約會的時候,直視他的雙眼給出三個答案以供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