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傅家大宅,燈火通明。
長餐桌只坐了兩個人,傭人來來去去上菜,撤盤,沒發出半點聲音。偌大的餐廳裡只有餐具與瓷盤碰撞發出的脆響,鋥亮的水晶吊燈閃閃發光,倒映著兩張沉默的臉。
最後一道主菜撤下,傅之恆擺了擺手拒絕了甜品,於是傭人放了一杯藍山咖啡在他手邊。他的姿勢很優雅,從容不迫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壓下肉菜的濃鬱味道。
伴隨著咖啡杯鏗一聲放回茶碟,他開口道:“阮箏已經拿到王勝那邊的口供,他說是打架的時候自己不小心把手給折了。”
紀延廷維持著握刀叉的姿勢,把盤子裡的羊排切成小塊狀間隔兩秒才回:“謝謝哥。”
“我說過事不過三,這已經是第二次了。”頓了頓,懸在藍山咖啡煙霧上的視線投向紀延廷,銳利的目光彷彿能透過皮肉看穿人心,或許這是檢察官與生俱來的能力。
傅之恆說:“你該感謝閔灼辦事這麼周到,不然這就是我最後一次幫你收拾爛攤子了。無論你心中有什麼不滿,都給我憋回去,有足夠保護自己全身而退的能力前別為了一時痛快沖動。”
“是。”
凝結的空氣彷彿把時間也凍結了,過了好一會兒,傅之恆呷了一口咖啡,語氣緩和少許,“阮箏說你背後的傷又裂開了,裂了兩次,上一次是什麼原因?”
“只是在學校滑滑板不小心摔了而已,沒什麼。”
傅之恆狹長的眼睛眯起來,如同工作中的測謊儀。片刻後,站了起來,順勢把西服釦子扣上,走到紀延廷身側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叮囑又像警示。
“玩玩兒滑板就好,別玩兒什麼不該玩兒的。”
“知道。”聲音很輕,與冷掉的咖啡香一同糅入夜色中。
冷下來的肉菜散發著肥膩的油脂味,紀延廷看著倒胃口,讓傭人撤了下去。
傭人:“二少爺,請問要上甜點嗎?”
“不”字的音出了一半吞了回去,轉而問:“今天甜點是什麼?”
“是巧克力芭菲。”
思考兩秒,紀延廷說:“上吧。”
“是。”
·
傅家大宅說是宅,實則是一大片土地,莊園的圍牆看不到盡頭。每位傅家人分得一棟別墅,坐落在這片廣闊土地的不同地方,頗有些割據為王的意味。而其中的中央集權者是現任當家人傅岐,但自從妻子紀苑卿去世後,他本人就鮮少回這裡。
這裡離榮德有不短的距離,為了方便上學,傅之恆給紀延廷買了江汀彙景的公寓。久未回到自己的別墅,紀延廷覺得有些陌生,盡管這是他長大的地方。江汀彙景雖然也是一樣空曠,但是有點點每天嘰嘰喳喳亂叫倒顯得熱鬧。
滑開手機點開其中一支影片,米黃色的小鸚鵡正用尖銳的嗓音咿咿呀呀唱著不知名的調子,唱到一半口哨聲被一句高昂的“做夢”取代,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下一秒,螢幕上方彈出一條資訊。
禾樂:【明天要回學校了,擔心你身體還沒好,所以沒有去打攪你,手抄報我已經做完了。】
緊接著發來幾張手抄報的照片。
紀延廷耐心地一張張點開放大,不知道禾樂選的什麼相紙,沖洗出來後呈現一種淡淡的柔和光澤,與他細致調整的色調很搭。
紀延廷:【謝謝。】
禾樂沒想到紀延廷居然會即刻回複,而且還“謝謝”?謝謝什麼,不會是手機被偷了吧,他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了出去。
“對方正在輸入......”持續了約半分鐘,最後彈過來一句拐彎抹角的問候。
禾樂:【我記得你好像這周拆線,你去拆了嗎?】
紀延廷:【沒有。】
禾樂:【為什麼啊?】
禾不及時拆線會陷進肉裡的,你那天是不是沒有好好聽醫囑!】
紀延廷下意識伸手摸向身後重新縫合的部位,一個電話撥了過去,禾樂接起來,幹巴巴的,“幹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