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禾樂認為自己找到跟紀延廷和平相處的方式了。只要不努力想著跟他搞好關系,就不會收到紀延廷的冷眼以及惡語。
雖盡量避免惹怒紀延廷,但同桌之間免不得接觸,這天輪到兩人值日。放學鈴聲一響,禾樂趕在紀延廷起身前攔住他,:“今天......今天我們值日。”
“……我自己做不完。”他小聲補充。
誠然,在紀延廷那裡對於值日這種事情是沒有任何概念的。前桌莊曉寧見他又在紀延廷那裡碰了釘子,於是主動開口要幫忙。
禾樂自尊心受挫,勉強維持表情婉拒,“不用了曉寧,你不是還要去補習班嗎,先走吧,我可以的。”
“沒事兒,我那不著急,你一個人弄不過來的。”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絮叨聲中紀延廷勾起書包站起來,走到門口,微側著身覷向禾樂,口吻冷淡:“還不走。”
“看來是不需要我了?”
禾樂感到不可思議,隨後升起一點開心,肯定地點點頭,“嗯!”送走莊曉寧,邁著輕快的腳步跟上紀延廷。
高一四班的值日區是生物教室,需要清理兔子窩還有給小魚換水。
紀延廷步子大走得快,禾樂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到了有一會兒,正坐在一旁的舊桌椅上打遊戲。滿屋灰塵飛舞,陽光紛紛擾擾傾灑進來,紀延廷的肩頭、發稍、睫羽都墜著光輝。
不對,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禾樂走過去,分配任務,“你去拿小魚缸把魚放過去,我去換水。”
見他不理人,禾樂稍微提了提音調,“我們一起做很快就能搞定,你不要打遊戲了。”說話語氣急促了一些,像是生氣了。紀延廷看他這個樣子覺得有趣,問:“不能打遊戲嗎?”
禾樂糾結兩秒,攝於他的威壓,很慫地說:“可……可以吧。”
最後還是禾樂哼哧哼哧地一個人給魚換完水,又跑去拿了新的幹草給兔子收拾窩。
突然,他驚叫了一聲,手中的幹草握不住簌簌往下掉。紀延廷看過來,與因震驚過度發紅的眼眶對上。
“紀......紀延廷。”禾樂喊他的名字,聲線顫抖,“兔子,死掉了。”
“死一隻兔子而已,值得你這麼害怕。”恰好一盤遊戲結束,紀延廷收起手機朝他走去,與禾樂相反,紀延廷的共情能力低到令人發指,讓人懷疑他其實並沒有情緒,“這些用來做實驗的兔子的存活率本來就不高,而且這些籠子面積小,並不適宜生長。”
是事實,也是利劍。禾樂攥緊拳頭,除了僅剩的幾條幹草什麼都抓不住。
紀延廷拿了一個裝雜物的小紙箱,戴上一次性手套,“害怕就走開一些。”說著撇了一眼禾樂,發現他在發抖。
紀延廷沒有那個耐心安慰被兔子屍體嚇壞的同學,伸手開啟籠子打算把死兔子清理出來。
“是它的孩子。”禾樂說。
他的話如同《動物世界》裡的旁白,而紀延廷的眼睛是攝像頭,適時捕抓到兔媽媽啃食孩子的一幕。一窩有六隻小兔子,其中三個僅剩殘肢和內髒,稻草上血跡斑斑。
紀延廷沉默地掐住母兔的嘴,把利齒下奄奄一息的兔崽拯救出來,又把另外兩個完好的抓出來。剩下的殘肢以及染血的稻草暫時用報紙包著,並把母兔單獨放置。原來的窩換了新的幹草還有新鮮菜葉。
做好這一切,紀延廷伸手到禾樂面前,“拿來。”
“什麼?”禾樂頹然地盯著腳尖,聽見他的話才仰起臉。鼻頭與眼眶很紅,嘴角無精打採耷拉著。
紀延廷徑直奪過他手中剩餘的幾根草料塞進窩裡,把幾只小的兔子放回去。
禾樂看著他的動作,手指向那團報紙,囁嚅著吐出句子,“那些小兔子怎麼辦?”
“扔了。”
“怎麼能扔!”禾樂臉色漲紅,不安地絞緊手指,過了一小會兒,說:“你在這裡看著,我去問問老師看怎麼處理。”
紀延廷把塑膠手套摘下來,打結,投籃一樣扔到不遠處的垃圾桶,“沒興趣。”說著去拿書包,為防止他開溜禾樂搶先一步把他的書包搶過去揹著,飛快往外跑。
紀延廷怔愣一瞬,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很多時候,他都不能理解禾樂那滿溢的情感從何而來。無論是見他獨來獨往主動跟給他分零食跟他說話,還是看見死掉的甚至已經不能稱為兔子的殘肢不忍心扔到垃圾桶。
紀延廷知道他害怕自己,這個學校絕大部分人都害怕他,把他當怪物。只不過禾樂傻傻撞上來,甚至為了幾只死兔子還膽大包天地劫持了他的書包。居然還讓他在這裡看著,也不怕他把剩下幾只小兔崽子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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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喘籲籲跑回來,禾樂見紀延廷還在,第一時間去看籠子,還好還好。
被紀延廷救下來的那隻肚子上有傷,老師著手處理,“兔子是非常敏感的動物,環境變化或者分娩後得不到充足的營養,都可能會使得母兔産生應激反應。她會把弱小的幼崽吃掉,以確保奶水足夠供應健康的幼崽。”生物老師解釋了一番,隨後吩咐他們把碎成塊狀的肉埋到外面的花壇裡。
禾樂小心翼翼捧著報紙,視線幾次瞟到紀延廷臉上,生怕他發現又飛快收回來。
“我臉上貼了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