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北靜王約定好後,元春的臉上還是一片燥熱。
她站在院門口伸手拍拍臉蛋散去熱度,轉身要回時,驀地瞧見遠處好似有個丫頭伸頭探腦的,只是她一看過去就立刻沒了人影。
元春揉揉眼,悄聲走了過去,四下張望了一會兒,確實左右都沒人,心道許是自己眼花了嗎?
回了正殿,皇帝在屋內緊皺眉頭走來走去,煩躁異常。
元春不敢說話,轉身去了茶水房給皇帝續了一杯茶水,又舀了兩顆梨花白的香丸放入桌案上的五彩琺琅小香爐中,沒一會兒,嫋嫋香菸繚繞升起,一絲絲淡淡的香甜飄蕩在大殿中。
元春很喜歡臨敬殿中的這個香丸,每次她心情煩躁時聞到這種梨花香就會平靜許多。
邱嬤嬤在旁看著,只見皇帝的步伐不似之前一般沉重,頻率也漸漸緩了下來。
元春毫無察覺,點了香之後就在一旁發呆,她還在憂心寧塵會不會來的事,畢竟賈寶玉的性格在這個時代太過奇特,說他紈絝也不盡然,只是對功名利祿毫無興趣,讓人不知道從何下手,想到這就不自覺地輕嘆了口氣。
皇帝的腳步頓了一下,看她低垂著腦袋木木地杵在那兒,像一顆蔫蔫的小白菜。
她在煩心什麼?
皇帝覺得元春每天在宮裡活計也不重,御前侍候也沒幾個人能給她白眼冷待,怎麼有時候總覺得她滿腹心事,像個早熟的小大人。
莫非還是為了明天回家探親的時間?也不過是幾個時辰罷了,對她來說這麼重要麼?
皇帝沒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已經從選妃之事上轉移了,側著頭探究地看著元春。
等元春第三次小小地嘆氣後,皇帝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好端端的,總嘆氣做什麼?”
元春正沉浸在自己的煩憂中,被這張湊到她跟前的臉嚇得倒退一步,差點摔倒,還是扶住桌子才穩住了身形。
這廝屬鬼的呀!突然湊到人家面前幹嘛!
元春撫著砰砰跳的心臟瞪了他一眼。
“奴婢是看陛下煩心,無能為陛下分憂,因此才心中厭煩。”
雖然臉上的表情還沒調整好,可拍馬屁的話元春現在已經能毫不費力地脫口而出了。
“拉倒吧你。”
皇帝斜了她一眼,滿臉都寫著‘你騙鬼呢’。
“奴婢哪敢欺瞞陛下。”
元春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繼續眼都不眨地說瞎話:“先陛下之憂而憂,後陛下之樂而樂,奴婢向來以陛下的喜怒哀樂為己任。”
皇帝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看元春一臉認真誠懇,翻了個白眼道:“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是在想明天探親回宮的時間吧。”
元春呃了一聲,這也是煩惱之一,明天她本來有事要辦,但是如果要陪北靜王,肯定要浪費一些時間。
“嘿嘿,哪有呀……”
元春乾笑一聲。
“罷了罷了,看在你昨夜陪朕喝酒的份兒上,朕就恕你明日亥時之前回宮。”
皇帝不待她解釋,揮揮手道。
這倒是歪打正著了!
元春心中一喜,口中討好的話就流了出來,頰邊的梨渦深深,道:“陛下不僅英明神武,還宅心仁厚,奴婢感激不盡!”
皇帝見這顆蔫蔫的小白菜又變成了生龍活虎的小兔子,此刻正興高采烈地衝著他討好地搖著尾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端起桌上的甜茶慢慢喝著,只覺得唇齒留香。
得了皇帝的准許,元春也心情大好,在臨敬殿殷勤地替皇帝添茶研磨,偶爾陪著他說兩句,但是最後都以鬥嘴為終。
等傍晚時分,邱嬤嬤正要替皇帝傳晚膳,阿黃進來通報說宛妃來了。
皇帝剛就著桌上的寒江獨釣圖與元春辯論了一輪,聽到傳報揚起的嘴角便往下沉了沉,讓元春把桌上的畫卷收起,道:“讓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