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有幾個十四年可活呢?
“孟長贏。”
他忽然從懷抱中脫身,與孟長贏對視,聲調上揚著:“我想做一件事,你願意和我承擔後果嗎?”
不等孟長贏出聲,陳慕律便已傾吻覆上,很輕,像月光落下。
“讓天道見鬼去吧。”
我只要這一刻。
只要你。
崇雲門舊址。
月光澈亮,照不亮全城。夜空高處的雲潮無聲翻湧著,一座巨大的黑雲塔即將成型。
“好久沒見過這麼多蟲子了。”
一道低啞的聲音自雲端飄落,碎成了無聲無息的黑氣。整片天空都被黑氣佔領著,月光依舊皎潔,但已無人能賞。
那黑衣青年嗟嘆道:“周伯岑,你真是越來越怠慢了。”
雲層翻湧,周伯岑跪在下方的雲中:“請主上責罰。”
楚衾破勾唇一笑:“你父親能言善辯,磕頭謝罪時總愛求本座寬恕,可你卻不曾狡辯過一回,這是為何?”
周伯岑毫不猶豫:“若因卑職之失,使主上不得開懷,卑職死不足惜。”
楚衾破被他逗得仰頭大笑,蒼白的臉龐因為張揚的表情浮現出一點詭異的血色。
他輕飄飄瞥了周伯岑一眼:“你撒謊。”
周伯岑依舊跪著,頭幾乎要埋進黑雲之中:“主上息怒,卑職萬死難辭其咎。”
“萬物如螻蟻,一生碌碌,無趣得很。只有掙紮的時候看起來才是最有意思的。”楚衾破沉醉地望著夜幕下崇雲門一帶的城池,“起來吧,十日之內,我要看到他們都變成雲都的養料。”
“是。”
楚衾破的目光望向遠方,雲穹山藏在黑暗盡頭庇護著落單的小城:“聽說崇天城來了一批增援,是傾月宗的人?”
“確有此事。”周伯岑回稟道,“為首的是戒律堂堂主沈椿齡。”
楚衾破嘖了一聲:“說點簡單的名字。”
周伯岑謙卑道:“他是首徒沈青雲唯一的弟子。”
楚衾破忽然轉過身來:“謝懷卿的小徒孫?”
“正是。”
黑衣青年一下子又激動起來:“好啊,太好了。崇天城真是個好地方。”
“周伯岑,你可還記得那個傅……”
周伯岑提示道:“傾月宗掌門座下二弟子,傅蕖。”
“對,就是她。”楚衾破笑得開懷,“她死得挺漂亮的。當時你也在吧?”
周伯岑額前的冷汗已經聚起了一層:“卑職在場。”
崇天城一役,就是他父親周餘澤獻給楚衾破的敲門磚。當時的楚衾破還只是個小魔君,便能和仙盟合作將老魔尊拉下馬,取而代之。
蟄伏多年後,他羽翼豐滿,便再無顧忌。
“謝、懷、卿。”
楚衾破慢慢念著這個名字,“真期待啊。”
傾月宗掌門謝懷卿,已有三百年未曾離開過傾月山,外界只知他性情溫和,不善劍道,全因劍聖師兄讓位才坐上如今的高位。
也有人說他心如朽木,無趣至極,連從小養大的弟子身亡都未曾有片刻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