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又翻了個身,默默的嘆了一口氣,聽著耳邊其他人的呼吸聲,她卻是有些焦躁的。
雖然如今已經安穩的地留在了蘅蕪館之中,但是她的心還是有些忐忑,這些日子以來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般,甚至都懷疑現在自己就在夢中。
她坐了起來,左思右想了片刻,忽然又念著自己,還留在麗景軒裡頭的那些舊物,本來以為還能回去的,可如今她再也沒有了回頭路。
那些東西總不能繼續留在那裡,畢竟是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這些年偷偷攢下的錢財,都被茉莉悄悄埋在了麗景軒後院的牆角里,雖然不多,但也是心血。
反正眼下睡不著,而且又不能正大光明的去麗景軒,倒不如趁著這個時候將東西偷偷的帶回來。
一邊想著,一邊就披了衣衫,悄悄往麗景軒去了,連一盞燈也不敢提。
才悄悄從花圃裡頭鑽了過去,茉莉就緊張得不行了,她現在可是一想著江玉玲的那張臉就有些害怕。
從主屋過去,穿過廂房,很快就到了後院。
此刻人都已經入睡,四處都是靜悄悄一片,可是她卻忽然聽見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從右邊傳來的,而那也是她要去的方向。
畢竟是主母的院子,麗景軒很大,比蘅蕪館還要寬闊,丫鬟屋子後頭還有一個小雜院。
茉莉提著一口氣,身子藏在了牆後,悄悄抬頭過去,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了一間矮房前,正在搓著水盆裡的衣衫,一邊還罵罵咧咧的。
“這麼多衣服,我洗到猴年馬月去!”
“真是該死!我什麼事情都沒犯,為什麼要罰我!”
那是吉祥。
她傍晚前回了麗景軒,被江玉玲詢問了一頓之後,什麼也沒說出來,就被丟到這地方來洗衣服了,說是不洗完不許休息,吉祥那叫一個憋屈。
而鶯兒是老夫人那裡的,她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所以只覺得自己最倒黴了,好處沒得到,還被連累成這樣,心裡又是不甘又是憤恨。
如今到了這時候,她還在這裡洗衣裳,想著別人都休息了,她才敢罵罵咧咧起來。
茉莉有些吃驚,想著若不是自己站了出來,只怕也會落得和吉祥一樣的下場,此生都難以有出頭之日。
吉祥憤恨地捶著衣衫,忽然不知哪裡傳來一聲痛呼:“哎喲──”
哪怕聲音很輕,可茉莉還是聽出來了,那應該是菱角的聲音。
吉祥被嚇到了,但也想起來了,菱角就是被關在這附近,忙罵了一句:“別雞貓子鬼叫了,若是惹來了夫人,可有的你好看!”
菱角躺在黑漆漆的屋子裡頭,雖然已經有大夫來看過了,但身子還是虛弱,司衍那一腳實在是踹得狠了些,幾乎沒了半條命。
她“嚶嚀”一聲:“吉祥……是你嗎?”
吉祥狠狠地捶了幾下衣衫,咬牙道:“是我,託你的福,我也成這個樣子了!”
菱角勉力支起來身子,往牆上靠了靠,提起聲音道:“吉祥,我可沒害你,是你自己要貼著我的!你別忘了,若非是我護著你,你哪能在蘅蕪館裡威風一時?你若是還記著咱們之前的情分,就來與我說幾句話吧。”
“我與你有什麼好說的?”吉祥沒什麼好氣。
“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是我也不想你這樣下去,害咱們的人是二夫人,你記恨我又有什麼用?”菱角冷笑了一聲,“我這條命是要沒了,可不能對不住你,我有些東西想要託付給你……”
“東西,什麼東西?”
哪怕心中有所怨恨,可吉祥的心裡還是對菱角口中所說的東西起了興趣。
菱角一聽這話,趕緊說道:“自然是好東西了。你可還記得從前我在大公子屋子裡伺候的時候,公子賞賜了我一套頭面麼,我當時還攢了不少錢!只是在蘅蕪館出事之後,我這些東西也不好顯露出來……”
是了,吉祥想起來了。
當初菱角是在司衍院子裡伺候的,還從一個小小的三等丫鬟做到了可以近身伺候的二等丫鬟,就等著升大丫鬟了,可奈何她自恃美貌,想要爬上枝頭,卻被江玉玲發覺了,才到了麗景軒。
在司衍那裡的時候,雖然不曾成為通房,可菱角也是得過一陣子寵的人,那時候司衍大方,從不虧待下人,這些吉祥都是知道的。
要是菱角真的手上還有東西的話,那對於吉祥來說可是一筆巨大的誘惑。
茉莉躲在角落裡聽著這些,只覺得心臟砰砰亂跳,喉頭燒似的乾澀,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吉祥有些忍耐不住了,她丟下了手裡的活計,悄悄往關押菱角的那個屋子走了過去:“你把話說清楚些,恐怕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吧?”
她可還沒蠢到認為天上有掉餡餅的好事情。
如果菱角真有私財,肯定是要緊著家裡頭的,怎麼會忽然想到她?不過不管怎麼樣,吉祥都想問個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