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胡說八道!”
“當心!”
那聲音宛如山澗清泉,清冷而又帶著幾分溫潤,聲線低迷,卻帶了幾分緊張,無聲無息浸入人的心房。
一陣風起,柳枝紛揚。
柳絮紛飛如似雪,露華樓臺生涼意,雀啼昏影動,春色不敵風。
眾人只見得一道白影如風般襲來,衣袂翩躚間,謝斐的身子一輕,頓時被人推開兩步,恰到好處。
白影手中紙扇開合,手腕生花,扭轉間便叫那掛鉤落地,叮鈴聲中藥童被人擊退,旋而撞牆,頭暈目眩得癱軟在地。
謝斐被那人身手所驚訝,有些呆滯。
男子一個旋身便到了她的跟前,白衣翩然,笑意清淺:“姑娘沒事吧?”
“我沒事。”謝斐搖搖頭,“多謝公子相助。”
“誒,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應當的應當的。”男子手中摺扇一合,往掌心一碰,十分瀟灑。
這話倒是聽起來格外熟悉,謝斐莫名的便對這樣氣質出塵,助人為樂的人多了幾分好感,不過她知道分寸,只轉頭看向了那藥童:“你不知悔悟就罷了,還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傷人,這就是你做醫者的道理嗎?也不怕你這身後的永壽堂丟人嗎!”
路人也有些憤憤:“這永壽堂本是荷花巷頂頂有名氣的醫館,卻不曾想這下頭的藥童居然這樣無禮,今日傷人,明日豈不是就要殺人了,誰敢敢去永壽堂啊!”
“就是就是。”
群眾也有些群情激昂起來,紛紛開始指責這永壽堂來。
那藥童訕訕地爬了起來:“你們休要胡說八道,你們兩個人簡直是血口噴人!”
裡頭的李大夫終是坐不住了,忙走了出來,直接一巴掌敲了敲藥童的後腦勺,又怒目瞪著門前二人:“你們兩個年輕人,好的不學盡學壞的,這裡是醫館,你們不要再鬧了,否則老夫就要報官了!”
方才那小姑娘回過神來,忙跪了上去:“李大夫,我終於見著你了,你快救救我爹爹吧,求你了!”
李大夫鬍子都抖了抖:“我說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就這麼執拗呢?非要在永壽堂門前鬧事,都說了這裡不是善堂,你快些去別的地方吧!”
“不是善堂,可你這裡是醫館,救人不是應該的嗎?老李頭,你怎麼能這樣?”有人開始打抱不平了。
“去去去,別起哄了,都快走吧!”李大夫開始趕人。
便是在嘈雜之中,謝斐的聲音也很是出眾:“便是這位姑娘家中貧困,你身為醫者又為何拒之不醫,難道是你沒這個本事嗎?”
就這麼一句話,頓時讓全場的人都安靜下來,幾乎是鴉雀無聲。
藥童又頂嘴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懂得什麼?我家師傅那可是遠近聞名的杏林聖手,你這樣胡言亂語,真是膽大包天!”
謝斐還沒開口,倒是她身側的白衣公子先說道:“方才這位姑娘所教之言,你竟然是一句也沒聽進去,真是孺子可教,朽木不可雕也,難道你師傅就是這樣教你禮節的嗎?”
李大夫真是老臉一紅,忙瞪了藥童一眼,低聲呵斥:“你閉嘴吧你!”
藥童立馬住嘴,老實地垂下了頭。
“你這姑娘,說話也忒不客氣,老夫有所救,有所不救,若是天下人求到永壽堂跟前來,老夫我也都要救了不成?真是笑話!”李大夫還在據理力爭。
謝斐自然看穿了他眼底的那一絲閃躲,心中頗是不屑。
並不是說所有的醫者都要見人就救,你可以有自己不想救的人,也可以無視別人對你的求助,但你若是要隱藏自己,也不必說的這樣冠冕堂皇。
“哦,是嗎?”謝斐的目光在李大夫身上打了個轉兒。
明明眼前就是一個看起來柔弱可欺的少女,但是她那一雙清澈如井水般的眼睛盯著自己看的時候,心裡竟然有些發怵。
她的目光純淨透明,說不上有多氣憤,說不上有多凌厲,但卻莫名的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感覺,若是再觀察仔細一些,那眼神似乎還帶了些憐憫似的。
好似什麼高高在上的神仙在悲天憫人。
這樣的眼神倒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少女該擁有的。
李大夫覺得自己的眼睛多半出問題了,這怎麼可能,就是一個乳臭未乾的臭丫頭罷了,他沒什麼可怕的!
他將有些佝僂的背脊挺了起來,重重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夫看在你年紀輕輕不懂事的份上,不願意跟你計較,你倒是得寸進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