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政殿前,群臣默然,只聞殿外傳來童聲:“兒臣淵慊求見父皇!”
“進來吧!”短短三個字,語氣卻是重得多。
淵慊不緊不慢的走入金殿之中,目光掃視了一眼群臣說道:“不知父皇喚兒臣前來有何事要與兒臣講?”
“王寺卿說你不守學規、不與同窗議學,鬥蟲雀、愛爬高,時常擾亂課堂,可有此事?”
“回父皇的話,兒臣不否認這些。但兒臣之所以這樣,全賴太學諸位教習講學枯燥無味、引人發昏坐困。”
“哦,這麼說倒是王寺卿惡人先告狀了?”皇帝一臉趣味的盯著他說道。
“兒臣並無此意,只是太學所授的東西兒臣已全然記下了,整日對著那些如同嚼蠟的典籍著實無趣,那些個同窗死讀經學、不知變通,兒臣與其無話可講,又何來的議學之說?鬥蟲雀、爬高實乃兒臣所好,並未影響太學競考,至於王寺卿所說擾亂課堂更是虛謬之言,兒臣遇到難懂的問題舉手發問,難道這也算是擾亂課堂秩序嗎?”
群臣駭然,六公子果然與傳聞中的一樣,伶牙俐齒、難以對付,以區區幾言便將王寺卿所說種種全然推翻。
“寡人還聽說你太學競考交了空卷,這又是為何?”皇帝話鋒一轉,玩起了小心思,看你這回如何答覆!
“在回答父皇的疑問之前,我想先問寺卿,當時競考題目可是論治國之道?”淵慊看向王齡問道。
“正是,此題目乃是太學教習挑燈夜戰共商之下提出的。”
“好,王寺卿不否認就是了。若論治國,諸家各有分說,歷朝賢士更是為此爭究不休,尚未爭出個高下來!這道題目,本就是一道無解之題。”淵慊胸有成竹的講道。
“以你之見,又該如何?”皇帝再次發問,後者輕描淡寫的答曰:“以順國本,彼之以來,己之應也!”
皇帝哈哈大笑道:“諸臣對六公子之言有何見教?”
“我等愚忠,還望王上寬恕!”諸臣紛紛跪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的表情已然替他做了答覆。
“好學者常有,然好思者卻如鳳毛麟角。學而思之為前,思而學而後!好了,我看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臣等告退!”諸臣紛紛起身退出擢政殿,唯剩父子二人一高一低相對,“慊兒,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告訴父皇,你想要什麼?”
“兒臣未立寸功,父皇又何以封賞?”淵慊問道。
“今日你所為讓父皇乃至群臣都刮目相看,寡人要賞你!說吧,只要是宮中有的,父皇都滿足你!”
“那,兒臣想去其餘州地走走,還望父皇成全。”
皇帝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不行,其餘州地不比乾州,外面很危險。”
“父皇方才還說只要宮中有的,您都可以滿足我!我要的不過就是父皇的一句答覆罷了,難道父皇貴為九五之尊,也說話不算數嗎?”
皇帝深思之後,最後還是答應了他。不過卻也給他留下了一道難題,“你的要求我可以答應,但是,我有個條件,你若是能夠如期完成,日後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加阻攔!”
“還請父皇出題!”淵慊十分淡然的立在金殿之上說道。
“此番出行,我要你在一年之內找到遺留在諸州上的雲卷!你,可能做到?”
“今日我與父皇定下君子之約,明年今日我定待著其餘七州的雲卷歸來。”
“好,那我就等著你的好訊息了!”
當雲珠夫人得知兒子要孤人遠行踏足諸州時,不覺有些驚訝,皇帝他居然真的答應了慊兒的無理之求。
不過轉念一想,皇都本為是非之地,自己出身低落毫無靠山,慊兒留在皇都也不過是被其餘諸宮排擠罷了,出去走走說不定可保住一條性命!
“慊兒,你當真想清楚了?”雲珠夫人問道。
“母妃,兒臣當真想清楚了。若要兒臣整日在這皇都之中死讀經學,兒臣斷然做不到。天下何其大,兒臣想去看看!”
“也好,再過幾年就是你的及冠之歲,遲早是要離開的!在外時,要記得隱忍,行事不可莽撞,在這皇都之中眾人尚忌憚你是皇子的身份,可一旦離開了皇都你皇子的身份便沒這般重了,外面的危險你也要一個人應對,你當真不怕嗎?”
“母妃放心,兒臣不怕!兒臣去意已定,也請母妃原諒兒臣暫離不孝之過!”說著,便跪在雲珠夫人面前磕了三個響頭。
“慊兒,你長大了!再也不是母妃身後那個只會哭鼻子的小傢伙了,母妃很欣慰。這些東西,你帶上路上做盤纏,離了乾州城後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暴露你皇子的身份,以免招來禍端!”
“是,兒臣謹記!萬望母妃保重身體,孩兒走了。”小小身影,揹著一個包袱遙遙相遠,雲珠夫人用絲絹擦拭淚水,久久才轉身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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