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縷陽光穿過窗臺,輕撫在綾羅帳上。窗外梅花逐漸盛開,清香撩人。床榻上,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裹著一層厚厚的紗布。沒有血色幾乎透明的手指動了動。雖然臉色慘白,卻依然俊美得像天上神仙的玉公子慢慢睜開了雙眼。
古凌風是被癢醒的,估計是冰肌膏的藥效太好,現在全身上下,有傷口的地方,就像有螞蟻在爬,奇癢無比。他剛想就著床塌邊,蹭一下被包裹著很癢的右手,只見綾羅帳被一把掀開。“師兄,你醒了!”
孟美綺是御前侍衛統領孟林的寶貝獨生女兒,孟林之前在宣王府做過世子和眾侍衛的教頭。當年宣王去世後,皇帝把孟林徵召入宮做了御前侍衛統領,孟美綺也跟著搬了出去。小時候她就是古凌風身後的跟屁蟲,一天到晚“師兄師兄”叫個不停。
鵝蛋臉上杏目圓睜,看到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古凌風,孟美綺眼眶瞬間紅了,淚珠滾滾而下。“師兄,你怎麼被傷成這樣?驕陽這個臭不要臉的醜八怪,我去找她報仇!”一身幹練騎馬裝的孟美綺轉身就要衝出屋去。
“哎,你等等。”古凌風心下一急,忙想坐起來,伸手拽住孟美綺的衣角。用力太猛,疼得呲牙咧嘴。“我餓了,你幫我拿些吃的來。”古凌風鬆開手,脫力的往床上一躺。
“喔,對了,聽王妃說師兄你昏迷了三天,一定很餓了。吃飯大過天,我幫你拿些吃的來,師兄你等我一下哈。” 鵝黃的裙裾一閃,孟美綺飛快的衝出門外。
“世子,你醒了,我先幫你換藥吧,換完藥,再吃點孟小姐拿來的藥膳補一補。”香香從門外探進頭來,掩嘴而笑。
孟美綺師從孟林,一杆孟家槍深得孟林真傳。論武功,就驕陽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不是孟美綺對手,但是驕陽畢竟是皇親國戚,真要是衝突起來吃虧的一定孟家。孟林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從小捧在手心怕化了。
孟美綺從小到大,根本不怕她爹,性子擰起來,跳到她爹頭上一通亂撓。但是唯獨就怕古凌風,小時候,孟美綺再怎麼鬧騰,只要古凌風臉一板,一個眼神掃過來,孟美綺就乖乖聽話,跟她爹賠禮道歉。
宣王妃跟孟夫人還經常打趣這倆小隻,真是一物降一物。後來宣王意外身亡,孟林奉詔出府,就再也沒有進過宣王府。孟林深受皇帝器重,官越做越大,與落魄的宣王府也漸行漸遠。只有孟美綺,還像小時候一樣,每個月都會跑來宣王府鬧古凌風。
香香一邊輕柔的幫古凌風換藥,一邊絮絮叨叨的聊起孟小姐和世子小時候的糗事。換好藥,古凌風頓時感覺奇癢減輕了很多,可惜自己上輩子沒選擇學醫,中醫還是很神奇的。古凌風睜開雙眼,定定的看著香香,“去請孃親來,我有事情問她。”香香一愣,很少看見古凌風這麼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她連忙答應了,“嗯,世子,我這就去請王妃。”
等到恢復精緻妝容,全身上下襦裙精心搭配的美人宣王妃,搖曳生姿的走進來的時候,古凌風剛吃完藥膳,讓香香安排人把孟美綺送回家去。
宣王妃坐在床榻前,輕撫古凌風的臉龐,“風兒,你受苦了,從小沒人動你一根手指頭,這次卻吃了那麼大虧。是娘沒用,皇后娘娘先一步罰了驕陽,太后娘娘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驕陽也就被禁足在家抄女戒而已。” 古凌風努力的坐了起來,躺進宣王妃懷裡,伸手慢慢擦去宣王妃眼角的淚珠。“娘,我沒事,男子漢大丈夫,皮外傷而已,幾天就好了。不過,您讓他們都退下,我有話問您。”
宣王妃一愣,但還是回頭示意了一下,顧嬤嬤、香香等一眾奴婢全都安靜的退出門外,帶上房門。
“風兒,你想問娘什麼呀?”宣王妃幫古凌雲整了整衣襟,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
古凌風湊到宣王妃耳邊,輕聲問道,“我爹究竟是怎麼死的?”
“啊?”宣王妃嬌軀劇震,驚撥出聲,她連忙伸出芊芊玉指,掩住朱唇。
“娘,我知道爹的去世不是意外,您獨自一人揹負了這麼久的重擔,真是難為您了。現在兒子已經長大了,該由我來承擔這個秘密了。”古凌風知道自己猜中了,自己兩歲那年,宣王就去世了,宣王的死一定沒那麼簡單。前幾天,自己被驕陽毒打,他就覺得奇怪,為什麼驕陽會那麼肆無忌憚,自己好歹是堂堂一個世子,她說打就打,而且圍觀的人群沒有一個人敢出手幫助的。不知道驕陽為什麼突然停下鞭子,要是她再繼續,自己估計真的去見玉皇大帝了。
宣王妃雙手捧住古凌風的臉龐,手指從眉頭摸向鼻樑,眼睛定定的看著古凌風,似乎透過古凌風看向另一個人。
“風兒,你長大了,你真的越來越像你爹了。十五年了,娘每一天都很想他。”宣王妃再也剋制不住,一把將古凌風摟進懷裡,摟著他的肩膀,痛哭起來。
古凌風心底輕嘆一聲,脖子裡濡溼一片,他伸手輕拍宣王妃,“娘,沒事的,您還有我,從今往後,就由我代替爹來守護您吧。”
片刻後,宣王妃逐漸收了眼淚,她在古凌風身後放好靠枕,讓古凌風慢慢躺下。“風兒,娘當年答應過你爹,在你長大成親之前都不告訴你,希望你能無憂無慮的快樂長大,最好一輩子都不告訴你,讓你就當個悠閒的王爺。但是,現在看來與世無爭也不能保護你不受傷害,你今天既然問起來。娘就原原本本的講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