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蘅說話的時候,宴蓉已經起身來到裡屋的就診病床上,他大汗淋漓,卻顧不上休息,也跟著站了起來,接著緊跟其後。
宴蓉探了頭去看床上的人,可是光線過於昏暗,根本看不清什麼情況,正欲轉頭尋一盞燈燭,段景蘅卻如貼心小棉襖一般從袖口處掏出一顆精緻小巧的夜明珠,在她頭頂高高舉起,瞬間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宴蓉不禁感嘆,資本真的罪惡,怎麼這些有錢人還隨身攜帶夜明珠的?
藉著夜明珠的光,她看清了床上的人,不禁一愣。
有些眼熟。
比這種熟悉感更震撼人心的,是那人玄色衣袍衣領處隱隱露出的一抹明黃。
明黃之色,只有當今天子能穿。
宴蓉覺得眼前有些發黑,堂堂皇帝,竟然如此狼狽,被段景蘅一個外界傳聞中的“病秧子”揹著來到回春堂瞧病,這皇宮得是被衍朝整個替換了麼?
宴蓉心中縱有萬般疑慮,卻不敢再想下去,只好取來醫藥箱,坐下專心替皇帝診脈。
“中毒了?”宴蓉診了脈,看著他的唇色,皺著眉頭問站在身後的男人。
段景蘅不置可否,直接道:“可能解?”
宴蓉點頭:“自然能解,就是毒藥成分罕見了些,手法複雜了些。可能一次性解不到位,先穩住當下,等人醒過來再說,後期慢慢清理體內餘毒。”
段景蘅擰著眉頭,點頭同意,他清楚陛下的情況,的確像宴蓉說的那般,除此之外也沒什更好的方法了。
宴蓉從藥箱裡拿出幾枚銀針,先封住皇帝身上幾處大穴,防止體內毒素擴散,又給他服下一枚保命藥丸,找了床被子給人蓋上,這才磨了墨開始寫方子。
宴蓉把方子寫好的時候,丹琴已經端來了熱水和巾帕。多日來的默契讓她放下熱水之後,又順手從宴蓉手中接過了藥方子,去外面的藥房抓藥。
跟著宴蓉在回春堂耳濡目染這麼些時日,做起這個活計來倒是也有模有樣。
丹琴拿了藥去煎,宴蓉和段景蘅便一前一後退出了皇帝歇息的屋子,在外間坐下。
宴蓉發覺段景蘅一直心神不寧的,又看他臉色不大好,想來在宮中應當是發生了一些棘手的情況,不然堂堂一國之君不會搞到這麼狼狽。
念及此,便貼心地給段景蘅倒了一杯茶,還趁他不注意抬起帕子替他擦了擦兩鬢滲出的汗水。
段景蘅整個人僵了一僵,他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他這個眼神把宴蓉嚇了一跳,給他擦汗的動作不由得頓住。二人就著汗水的味道對視片刻,直到宴蓉有些受不住地移開了視線,臉頰發燙。
“那個……”她用力沒話找話,“世子爺,能不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給皇帝下這種劇毒?”
她想起上回秋月祭宮中集體中毒事件,是宮裡被收買的廚子和禁衛軍副統領裡應外合所致,莫非,這回又是故技重施?
可是上次之後,宮中已經加強了守衛,皇帝的御膳方面更是嚴格把關,滴水不漏,這衍朝該是有通天的本領?
段景蘅端起她倒的茶飲了一口,沉默片刻,才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娘子有所不知,衍朝一心想染指我朝疆土,已潛心謀劃數十年,朝中處處是他們的暗線,饒是陛下的後宮也不例外。此前我一直在替陛下暗中調查,前日才查出些線索,沒想到衍朝因為菩提庵的事狗急跳牆,意圖毒害陛下,就讓宮裡的內應動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