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英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可倒是懂得湊趣,就插嘴:“不知道侯爺因何嘆息,又因何知道建奴不成了?”
孫元:“崇禎十二年建奴南侵,濟南之戰時,某擊潰了多爾袞的左路軍,你知道繳獲多少嗎?”
周仲英討好地笑道:“小生那個時候還在揚州呢,如何知道?不能親眼見到侯爺戰場上的英姿,小生甚是遺憾。棉花糖”
孫元:“當年,光是多爾袞的左路軍就俘獲人口二十五萬七千,繳獲黃金四千餘兩,白銀一百餘萬兩。這還是其中一路,另外一路的繳獲大約也差不多。這才過去多少年,建奴多鐸部從北京到山西,再到陝西,過河南,進江淮,怎麼才四十萬兩白銀,俘獲的人口也僅僅一千一百多,由此可見,建奴是真的不成了。此消彼漲,這一戰以後,明清兩國的力量對比怕是要徹底翻轉過來了。”
周仲英:“侯爺見微知著,明見千里,小生佩服。”
興泰也插嘴道:“侯爺,以前建奴在遼東的時候,地盤就那麼大一點,管理起地方來也花不了多少錢。遇到懷年景,實在支撐不住了,就出兵入關搶上一把。對於建州來說,大明就是一個聚寶盆,只要伸手,左右都都咂摸三瓜兩棗。可現在入主中原,地盤不知道擴大了多少倍。光靠八旗那點人馬,別說管理,要想鎮守都守不過來。因此,要想管理偌大一個北中國,就不得不靠漢人。”
“這無形中就增加了十倍的開支,再加上各地的義軍風起雲湧,要想鎮壓下去
。就得元件更多的漢軍,如次一來,滿清的財政就開始吃緊。以前建奴沒錢了,可以南下搶劫。可如今,整個聚寶盆都被他們抱在懷裡了。但這個時候,建奴突然發現,這盆裡根本就沒錢。”
“哈哈,這麼說倒對。”孫元哈哈笑起來。
“關鍵是,北方實在太窮,多鐸根本就搶不到什麼,尤其是陝西和河南。”傅山也點頭,說:“自崇禎初年到現在,陝西、河南幾乎是年年大旱。崇禎元年,旱災、霜災,食蓬蒿;二年,北方又大旱,人相食。[棉花糖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三年,且陝大旱,米脂夏、秋顆粒無收。五年,陝西大旱,人相食、殭屍遍野。六年,河南大旱,豫西百姓死亡過半……十六年,豫西蝗災,夏、秋兩季絕收……這真是多鐸部此次南下進攻南京的行軍路線,沿途根本得不到象樣的補給。一應糧秣都要從京畿和山西千里迢迢運來,窮成現在這樣,也可以理解。”
他就好象在背書一樣,將崇禎元年到弘光元年的天災完整地說了一遍,聽得眾人一陣唏噓。這個時候,大家好象有些明白了。大明朝搞成現在這鬼樣子,不是因為闖賊和建奴太兇悍,而是北方的氣候太糟糕。說難聽點,老天爺不站在崇禎皇帝這邊。
傅山接著道:“大明朝之所以搞成現在這樣,以至北京陷落,崇禎天子殉國,那是因為北方實在太殘破了,將整個國家都拖入了無底深淵。建奴欺負衰弱的明朝也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武功。如今,他們入主中原,當了家才知道柴米貴。只要不能拿下東南財賦之地,建奴揹著北中國這個包袱也撐不了幾年的。穎川侯你說得對,此消彼漲,這一戰以後,明清兩國的力量對比怕是要徹底翻轉過來了。”
孫元想起這十多年來北方國人所遭受的苦難,心中也是難過:“罷了,就不說這些。某想問的是這一仗該如何打,如何才能完美地解決多鐸。大方已經斬殺了阿濟格,我們寧鄉軍的主力反落後於海軍了。還有,別忘記了,淮安那邊的劉春還等著我們呢。”
淮安那邊已經有訊息傳過來了,劉春這小子果然是個狠角色,他和郝肖仁一道將整個山東軍的兵權都抓到手裡,就連劉澤清也不明不白地死了。雖然劉鶴洲究竟是怎麼死的劉春也沒有說,但孫元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說不好劉春還真的犯下了弒父大罪,這小子就是頭惡狼。他雖然是個混蛋,可卻是我孫元的混蛋。
掌握了整個山東軍之後,劉春將部隊都拉進了淮安城,依託著堅固的城牆死守
。還不時派出小股部隊沿著淮安府境內縱橫交錯的水道反擊,搞得建奴狼狽不堪。
到現在,那邊還打得激烈,也不知道具體情形如何。不過,據來信上看,劉、郝二人都拍著胸脯保證至少能夠守淮安兩到三個月,還請寧鄉軍主力盡快消滅多鐸北上救援,語氣有些急,想來他們也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劉春和郝肖仁急,孫元也急。如果淮安丟了,揚州北大門不保,將來會有很大的麻煩。俗話說得好,守江必守淮,劉春那邊是不能出任何紕漏的。
現在的他只恨不得立即調集大軍,直接衝進多鐸老營,徹底解決這一路敵人。
傅山卻搖頭笑道:“能夠兵不血刃,又何必去費那個精神,穎川侯你一向是個沉穩之人,現在怎麼如此衝動。敵人已經斷糧,咱們也不用浪費兵力去打,就這麼遠遠地圍住了,十天半月之後,管叫敵人一個接一個出來投降。還有,這天氣已經熱得厲害,雨又大成這樣,就算建奴不降,且餓不死,難道就不怕發生瘟疫嗎?只需一場風寒,就能讓建奴如同害了瘟的鴨子,一片一片地倒下去。”
周仲英繼續湊趣:“是啊,侯爺,打什麼勁啊,依下官看來,餓死疫死敵人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