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託有咳嗽了幾聲,半天才緩過勁來,從地上抓了一把雪捂在額頭上,為已經燒成一片的腦袋降溫。
他閉目虛弱地說道:“先以弓弩、火炮壓制住明狗,擾亂他們的陣形。明狗的弩兵已經丟了,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然後,從軍中徵調無意高強之士,在敵陣中打出幾道缺口。明狗的長矛雖然密實,可也不是沒有縫隙。()長矛實在太長,一槍刺出去之後,調轉不靈,就是我軍切入的機會。佈置吧,我燒得厲害,估計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是,我們去了,嶽託,等我等的好訊息吧!”建州將軍們同時一拱手,飛快地騎馬跑開,自去安排反擊。
“威武,威武,威武!”
大叫聲中,川軍又朝前推進了大約一百多米,花去了一壺茶的工夫。
這是多麼艱苦的一百米,地上滿是士兵們的屍體,一時間也看不清究竟是屬於哪方
。方陣實在太密實,置身其中,根本就沒機會低頭。所有人就如同被裹在雪球裡,身不由己地朝前滾動。
腳下粘稠而溼滑,每一腳踩下去就會發出“噗嗤”聲響,也不知道腳下究竟是已經被踩得稀爛的雪泥還是人血。、
高起潛和王允成騎在馬上,也隨著部隊不斷前移。
剛開始的時候,高起潛對川軍的推進速度還大為不滿。可看到仗打得如此殘酷,早被驚得無法呼吸,埋怨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來。
噩夢,簡直就是噩夢,仗怎麼能打得如此酷烈?
就在這個時候,身前的壓力頓時一鬆。
就看到,先前咬著牙齒滿面猙獰撲上來的建奴們突然呼嘯一聲,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建奴退了,建奴退了!”高錦大聲歡呼起來,歡呼聲中帶著哭腔。橫飛的血肉,數之不盡的死亡,已經徹底嚇破了他的膽。
高起潛吐出一口長長的白氣:“王將軍,建奴也有承受不住傷亡推卻的時候。這兩月,咱家一敗再敗,如今,心頭這口鳥氣總算是出了。”戰場對一個人的改變極大,一向溫文爾雅的他也忍不住暴了粗口。
可這個時候,王允成卻是一臉慘白地叫了一聲:“保護恩相!”然後猛地躍下戰馬,順手將高起潛給扯了下來。
“啊,怎麼了……”高起潛一時不防,被扯得摔了個狗啃泥。
“大膽王允成!”小太監們又驚又怒,厲聲呵斥。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建奴中軍處有大旗不住揮舞,向前方傳遞訊號。
剛才如潮水一般退下去的建奴第一波進攻部隊同時朝兩邊散開,正面方向,就有一排虎踞炮被抬了出來,立在陣前。
然後,又是無數擎著大弓的建奴喝一聲,同時拉圓弓臂,斜斜地指向天空。
“糟糕了!”高錦驚慌地大叫起來
。
立即就有十幾個刀盾手簇擁過來,高高舉起手中的盾牌在高起潛頭上將天空遮住。
“咻!”敵人開始射擊了,這次射擊的規模比起開初川軍弩手的齊射不知道大上多少,高錦抬頭看去,先前還白茫茫卻是雪霧的天空已經徹底變黑。
就算用暴風雨來形容建奴的這一輪射擊也不為過,羽箭在天空略做停頓之後,瞬間落下。
閃爍著寒光的箭頭白亮一片,落進方陣之中,暴起一片嘈雜而古怪的聲響,“奪奪”那是箭射上盾牌的聲音;“叮叮”,羽箭射上鎧甲鐵葉子;“嚓”,羽箭刺入人的肉體……“啊”受傷士兵在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