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掙扎著要出門。
孫小花“哇”一聲哭起來:“娘,娘……阿元真的不在了,你現在這身子,若是阿元在天之靈知道,不知道要難過成什麼樣子,隨女兒一道進城吧?”
“阿元沒死!”孫李氏怒叫道:“隨你進城做什麼,你家男人對你都那樣了,我過去,你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阿元沒死,我還輪不到讓你來送終。我要下地,我要攢錢,我要去尋阿元!”
“娘,娘!”孫小花看著母親趔趄的腳步,軟軟地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孫李氏一有空就下地。
先是將水放進自家的水田裡,等得過了幾日,就借了別人的水牛,將地翻了,把席草苗種下去。
然後,挎了個糞筐整日在路上拾糞,然後將農家肥不要命地往田裡施。
到了四月,地裡的席草已經有兩尺高,綠油油長得極好。
孫李氏沒事的時候就坐在田邊,除除雜草,伸手摸摸席草,面上露出微笑:“阿元,今年的席草生得真好啊,看得娘心頭好喜歡。等到割了草,織成草蓆賣了錢,娘就去中都,娘帶你回家!”
在春日的陽光下,孫李氏面上的皺紋都在閃光,眼淚一滴滴落進水田裡。
有漣漪輕輕闊散。
風起了,拂過席草。
綠濤滾滾,如浪如濤。
“孫嬸,孫嬸,你家來客人了!”一個農婦急衝衝地跑過來。
孫李氏抹了一把臉,突然來了精神:“冒三嬸,怎麼了,可是阿元有了訊息?”
那個叫冒三嬸的人喘息未定,一把扶住孫李氏,滿面擔憂:“孫嬸,你可要挺住啊!”
“什麼……”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孫李氏面容一白,身子開始搖晃起來:“阿元……阿元他……”
冒三嬸:“不是孫元的事。”
“那麼……”
冒三嬸:“孫嬸,是十里外的牛家溪村老牛家來了,他家的閨女不是說給你的家孫元嗎,說是等孫元一回家就成親的?這次,不但老牛和他幾個兄弟來了,就連老牛的渾家和你未來的兒媳婦也一起過來了。”
聽她說不是關於兒子的事,孫李氏鬆了一口氣:“是,是有這麼一回事。原來是親家他們來了。三嬸,你剛才叫我挺住,叫我好生不明白?”
冒三嬸嘆息一聲,小心地說:“孫嬸,你家孫元自去中都辦差之後,已經快四個月了吧。聽人說賊軍愛鳳陽殺人都殺瘋了,就連整個中都也被他們一把火燒了,孫元到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估計……”
孫李氏搖了搖頭,用肯定的語氣說:“我家阿元福大命大,一定會回家的。估計他是病了,或者手上沒錢這才耽擱了。等我賣了席子,就去接他。”
“孫元同冒成他們在一起,怎麼可能沒錢……”看著孫李氏的臉,冒三嬸有些不忍心:“是,孫元命硬,定然能平安歸來的。孫嬸,你親家來了,還是快些回去吧!”
“倒是,親家這次是第二回登門,我是得快些回去。”孫李氏急忙在河邊洗了手臉,又理了頭髮,看了看水中倒影,這才起身回家。
說起這門親事,其實是在孫元押送秋糧去中都之後才定下來的,就連孫元也不知道。
孫元去年剛離開如皋的時候,孫李氏的女婿高全突然跑過來找她,說孫元已經十八歲了,過了年就是十九。別人這般年紀早已經兒女成群,他老不成家,也不是個事。
他已經替小舅子尋了一門親事,女方乃是牛家溪村一戶普通農戶的女兒。年方十六,生得賢淑端莊,貌美如花,阿元若是見了,必定喜歡,就做主請了媒人上門提親。對方聽說是孫元,又知道他是本縣的糧長,手頭有錢,自然樂意,就這麼定下來了。
其實,兒子一天天大起來,孫李氏也想過儘快讓孫元成親。可惜家裡以前很窮,日子過得艱難,再加上孫元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又成天在外面浪蕩,好人家的女子也沒人瞧得上兒子。
於是,這事就這麼耽擱下來,成了孫李氏的一塊心病。
如今,聽到女婿說起這事,心中也是高興。不過,她還是有些顧慮,說,什麼貌美如花,生得漂亮又不能當飯吃,怕就怕到時候接進門來的時候發現是個皮薄肉嫩的嬌小姐,幹不了地裡的活。依我看,得挑個五大三粗,腰如水桶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