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馬上走!”眾人都是一聲呼嘯,就要上船。
“不,不要!”孫元如觸電一樣從地上跳起來,一把拉住七叔公,眼中含淚:“七叔公,賊人究竟進不進城,單憑韶大人的一句話不足以信。還有,你們將船開走了,我沒有辦妥官府的差使,就算平安回到如皋,也是死罪啊!叔公,叔公啊,孫元可是你看著長大的,難到你就眼睜睜看著我去死嗎?”
說著話,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出來。
“什麼不足為信,那韶偉大人是什麼人,人家可是守備太監楊公公的小舅子,說起權勢,比縣大老爺還大,他的話定然是真的。就算不真,可這麼多人這麼多條性命,我身為泉水凼的長著,卻不能拿這麼多子弟的命來冒險。”七叔公大怒,斷喝:“你不過是一條命,咱們這裡可是一百多條。之所以弄成現在這樣,還不是怪你這人沒本事,也怨不得我。”
“就是,就是,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咱們今天必須離開鳳陽。”所有人都叫起來,更有衝動的人上前推了孫元一把。人都是自私的,特別是關係到自己身家性命的時刻。更別說,孫元不過是一個外來戶而已,同他們非親非故。
孫元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禁不住大聲號哭起來:“你們,你們,你們這是要我孫元死啊!親不親家鄉人,至於下這種狠手嗎?”
聲音又是悲慘又是淒厲,有的民夫心中不忍,禁不住低下了頭。
七叔公狠狠地將頭轉過去對冒永定道:“永定,咱們去同冒成和兩個官差說一聲,馬上出發。”
“等等。”這個時候,孫元抹了抹滿是眼淚的臉,一把拉住七叔公,咬牙道:“叔公和各位兄弟要走,孫元也沒有權力阻攔。不過,還請大家將糧食都卸到碼頭上。明天,明天秋糧就能入庫。我若是現在同你們回去,就是一個死字。如果留下,或許那賊軍不會進城,又或者晚上幾日進城呢!”
畢竟是一個村子出來的,看孫元實在可憐,眾人互相看了一眼。
須臾,冒永定和七叔公才點了點頭。
歸心似箭,又有農民軍的危險,整個糧隊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幹勁,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飛快地跑上船去,將麻包一袋一袋地扛下來,扔在碼頭上。
不片刻,就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有的口袋破了,白花花的大米如溪流一樣瀉下,引得一群大烏鴉嘎嘎叫著,在碼頭上空盤旋不停。
孫元坐在一座口袋堆成的小山上,冷冷地看著忙碌的人群,心中一笑:事成也!只要民夫一走,這些糧食可就是我的私產了。
孫元啊孫元,你的演技怎麼這麼好啊,當年你就應該去考北影的,讀什麼中文?否則也不會遇到穿越這種狗血劇情,說不定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大明星了呢!
不用問,先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韶偉這人就是個二貨,對自己有一種盲目的義氣,加上自己又答應將來一定將二丫嫁給他為妻,這小子敢不幫忙?
看了半天,眼見著糧食已經卸了一大半,孫元朝遠處招了招手。
一個夥計模樣的人飛快跑過來,點頭哈腰:“見過孫相公。”
孫元指了指糧山,微笑道:“回去告訴你們管老闆,叫他兩個時辰之後開船,帶腳力過來接貨。”
說著,就將一枚碎銀子扔了過去。
夥計接過銀子:“小的謝孫相公的賞賜,這就回去稟告東家。”
看了看天色,天色依舊陰沉得厲害,雪大起來,風中漫天都是飛舞的鵝毛大雪。
兩個時辰之後,天應該已經黑盡,到時候這碼頭上鬼影子也看不到一個,正方便我同管老闆交易。
……
激烈的爭吵從船隊那邊傳來,孫元抬頭看去,就看到民夫們不住地推搡著冒成和周武、江十三。
周武憤怒地張大著嘴巴罵著,還將腰刀抽了出來不住揮舞。因為背風,又隔得遠,卻聽不清他究竟在吼什麼。
其實民夫卻是群情洶湧,有的人拿著棍子,有的人提著蒿杆,有人則提著大槳,將這三人團團圍住。
而冒成則不住作揖,好象在求情。
孫元無聲一笑,不用想就能猜出船上發生了什麼。定然是周武和江十三不同意民夫卸船,惹了眾怒。以現在民夫們的情緒,這三人若是阻攔,搞不好真要被大家給打死了。
而且,大家都姓冒,又同是如皋人,這三人也不至於使用武力彈壓。否則,若是傷了人,等將來回如皋,他們也不好向冒家交代。
冒家畢竟是如皋第一望族,冒起宗以前可是做過正三品大官的。族人出了事,他能不管嗎?
也不知道鬧了多久,船上的糧食終於卸完,一聲號子,糧船張開大帆,次第出發,只將孫元一人孤零零扔在碼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