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區區一個孫元雷泰還沒有放在心上。自從設下這個毒計之後,雷泰也沒有再去想這人。反正他是死定了的,我雷主薄堂堂小縣尊,每天有處置多少公務啊,再去想他,都是浪費時間。
現在聽小舅子提起這人,雷泰心中那一口新仇舊恨湧上心:“孫元怎麼了?”
冒成向前移了一步,將腦袋湊過去,低笑道:“這個孫元最近可是行市了,一做了糧長之後,就將所以的帳本收了上去,又直接將糧倉庫的鑰匙捏在手頭。最近,這廝可鬧出一個不小的動靜。腳伕們不是不擔心拿不到腳力錢,不肯送秋糧去鳳陽嗎,這小子竟然將倉庫中的白米倒騰了一百多石出來,賣給鄰縣的米商,然後將錢往桌子上一拍,說,不就是錢嗎,到時候少不了你們一文。”
“哦,這事啊……”
冒成:“看到了錢,腳伕們自然樂意,這才答應隨他一道去中都。姐夫,孫元這廝變賣官糧,那可是重罪,咱們何不將他拿下按他一個貪弊的罪名?”
“嘿嘿,這這個孫元倒是膽子不小。”
“那是。”冒成笑道:“不但膽子大,還貪得緊。”
“說說。”雷泰來了興趣,面色緩和了許多。
冒成:“這小子買米得錢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換了一身新。還有啊,又給他娘置了兩件上好的松江棉襖子,屋裡的傢什用具也全換掉了。”
“確實是膽子不小。”雷泰點了點頭。
冒成接著說道:“還有啊,這小子最近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整天在家裡練武打熬氣力,吃得也是極好,一日三餐葷腥就沒斷過。每天,他和他家那個老乞婆要吃兩斤豬肉,半斤上好白米。他孃的,比知縣大老爺吃得都好。”
說到這裡,冒成憤慨起來。古人的物質生活極其不豐富,即便是江南富庶地區,普通中上人家,一個月也只能見三四次葷腥,孫元這樣胡吃海喝,堪稱是人神共憤。
冒成氣惱地說完,然後看著雷泰:“主薄大人,我剛才的建議?”
“你說的都是屁話。”雷泰淡淡道:“孫元現在是糧長,那一萬石秋糧現在可都歸他解運,別人也無權過問,咱們能安他什麼罪名?”
聽到姐夫的呵斥,冒成一窒,縮了縮頭:“是是是,主薄大人說得是。”
“此人還真是貪婪,為了錢,什麼殺頭的買賣都敢幹,也不怕將來的虧空沒法子彌補?”雷泰忍不住冷笑起來,又想起那****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甚至伸手借錢時的情形。心中的鄙夷更甚:不過是一個沒見過錢的鄉下蠢貨,將來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說不定,臨死前還感激我雷泰賞了他一個糧長職務,有生之年總算是風光快活了一把。
“你什麼都不用管,儘量配合孫元,將秋糧送去鳳陽吧,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
“是,那我去了。”
看著冒成的背影,看著還是不停落下來的雪粒子,想起他剛才所說孫元一天能吃兩斤肉的話,雷泰突地啞然失笑:真他娘能吃,飯桶一個。不過,他都要死了,總得要讓人家吃上一陣斷頭飯吧?
笑了半天,突然有想起孫元當初對自己的羞辱,雷泰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甲都快扎進掌心中去了。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來,將房門關上,上了閂,拉開褲子,用手小心地撫摩著胯下那物。
屋中傳來粗重的喘息聲,再看雷泰,一張瘦得看不見肉的臉已經是殷紅一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頹然停手,依舊是死蛇一樣毫無生氣。
……
“主薄大人這是要去哪裡?”幾個典吏見雷泰匆匆出門,拱手問。
雷泰停下來,回了一禮,笑道:“《紅袖樓》剛到了一個叫清荷的女子非常嬌美,又懂得服侍男人,我最近一陣子都住在她那裡。這女子頗有手段,你剛完事,只片刻就能將你撩撥得興起。昨日某竟春風三度。呵呵,我這老腰都快折了。”
“啊,春風三度,主薄當真是龍馬精神啊!”幾人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雷泰得意地笑起來,拱了拱手轉身出了衙門。
一回過頭,他面上卻滿是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