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孫元才發現自己的手上並沒有像母親一樣生滿了厚實的繭子,難怪會疼成這樣。
手還是小事,關鍵是腰。
所謂席草就是用來編草蓆的,一般來說這個時代的床都寬,席子不能編得太窄,否則就賣不出去。所以,割草的時候,得彎下腰貼著地。
以前那個孫元也沒幹過農活,保持這個姿勢不小半個時辰,腰就酸得沒有知覺。不但如此,肩胛和背心的肌肉也被牽扯著,生生地疼。
當然,最難受的是腿。因為下蹲的肢勢所至,全身的力量都要壓在腿上。而且,水田裡都是爛泥,很不容易掌握平衡,好幾次孫元都差點摔在田裡。
不過,說來也怪,先前腳下如踩棉花一樣的虛弱感,在經過這不間歇的勞動之後,竟然消失不見,腳踏實地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
“呼”上了田埂,顧不得洗腳,孫元也顧不得地上髒,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徑直躺在地上。
好在母親的草蓆產量有限,只割了半畝草,就結束了。
“元兒,你沒事吧。”母親眼睛裡全是關切。
孫元不會對她說自己累得半死,強提起力氣一骨碌爬起來:“沒事,沒事,還別說真是古怪,這割了半畝草,人反而精神了,我還嫌割得少了呢!
收完席草,接下來就是將草捆在一起,挑回家去平攤在曬場上晾乾。
孫元體弱,也挑不了多少,走不了幾步路,就喘得不行。不過,他還是沒有叫上一聲,就那麼堅持這和母親一起,慢慢地將草搬回了家。
農村的生活就是這樣,農時不等人,有的活必須立即幹完,否則就是不能承受的損失。比如席草,若是不盡快挑回家曬乾。一旦割下來,碰到陰雨天,立即就漚爛了。
曬完草,孫元感覺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
不過,今天的活兒還不算完,還得打草蓆。
說起打草蓆,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像織布一樣,將席草整齊地織成一快。而那個用來打席子的機器,姑且叫著機器吧,同織機也相差彷彿,只不過結構要簡單些。就四根用大木頭做成的框架,從頂上引下十幾根細麻線。
使用的時候,得用一根竹片做梭子,將席草送過去,穿過交錯的細麻線,然後用一根大木槓子重重壓實。這也是孫元剛穿越到明朝時所聽到的那一陣陣悶響。
作為一個熟手,母親每天能織一張席子,送去縣城裡,能夠賣二十文錢。扣除成本,能賺五文。
也就是說,如果情況好,一個月能賺一百五十文,相當於後世兩百塊錢人民幣的樣子。
而且,家裡只有三畝水田,地裡的席草產量也只夠用上半年。
作為一個曾經的商人,孫元一算,立即有些喪氣。
母親打席子的收入比起種地來說算是好的,可見這明朝的農民窮成什麼樣子。
因為不懂得怎麼織蓆,孫元也插不上手,就生火做飯。
飯很簡單,同江南地區的普通百姓一樣,吃的是糙米,外加一碟黴乾菜。
前一世的孫元好歹也是一個小白領小老闆,這樣的飯菜如何吃得下去。強自吃了一口,竟被噎住了,沒辦法,只得給飯碗里加了點水,胡亂吞進肚子裡了事。
古人沒有任何夜生活,天一黑就要上床。
蜷縮在滿是破絮的小床上,那無處不在的痠痛感和疲倦感襲來,讓他頭一沾枕頭就瞬間睡死過去。
第二日,孫元一起床的時候,就疼得叫了一聲,感覺手臂和雙腿就好象要斷掉一樣。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母親正在曬場上不斷地翻在席草。
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孫元猛地從床上站起來,穿好鞋跑出去幫忙。
這一日的活比起昨天要輕鬆許多,不外是將席草不停翻曬。
不過,孫元只要一動,肌肉就疼得好象針扎一樣。
他也知道,這種情形也沒什麼了不起,過得兩日就會好完全。一旦肌肉適應了這種高強度的勞動,以後也不會痛了。
“可是,我穿越一場,難道就是為了到明朝做一個農民?”孫元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當然,並不是我瞧不起農民。實際上,在前世,我的爺爺也是一個農民。只不過,孫元你好歹也是211名牌大學畢業生,事業也小有成就。又讀了這麼多歷史書,難不成就為了在這方小小的天地裡碌碌一聲。不,這種生活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