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花:“來就來吧,都是一家人,說什麼東西不東西。你能夠來,姐姐心中也是歡喜的。快進來,快進來。”
她放下手中的豆子,愛憐地用手摸著孫元的額頭:“看看你,都熱成這樣。快坐下。”
說著話,就要拉孫元坐下。
這個時候,櫃檯里正在打算盤的姐夫突然使勁地將算盤珠子一撥,冷哼了一聲:“孫元,看看你身上都汗津津地溼成那樣,若是坐髒了椅子,等下客人過來如何是好?且站著吧!”
聲音顯得很是不客氣。
聽到這一聲冷哼,孫小花身子一顫,顯然是丈夫畏懼到骨子裡,正要說話。
孫元在後世也是個人精,如何不知道姐夫對姐姐的孃家人有成就,就將席子靠牆放好,道:“天氣好熱,姐姐給碗井水喝。”
孫小花:“好,阿弟,你等一下,姐姐著就給你去燒,生水喝了要肚子疼的。對了,你吃過午飯沒有?”
她不問還好,這一問,孫元肚子裡就咕咚一聲。
姐夫不滿地將算盤拍在櫃檯上,走過來,隨意地坐在孫元身邊的椅子上:“阿弟好不容易進一次城,自然要吃吃城中的飲食。咱們家的粗茶淡飯,怎麼比得上外面的館子。你磨蹭什麼,要去燒水儘快。”
孫小花聽丈夫如此無情,神色就變了,眼圈一紅。
孫元忙道:“吃過了吃過了,帶了乾糧過來的。姐姐不用燒水,太麻煩。大熱天的,喝開水也不爽利,還是井水好。”
等到姐姐退下去,孫元站在那裡端詳起自己這個姐夫來。說句實在話,姐夫倒是長得白白胖胖,有些富態。只不過這人看起來很是猥瑣,倒像是一個市儈小人。
姐夫姓高名全,看到孫元站在自己身邊,不住低頭看來,面上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那情形,好象很好奇的樣子。
被人俯視的感覺非常不好,只過得片刻,高全就有些不快,沉著臉:“阿弟,坐吧。”
“不了,我身上全是汗水,仔細髒了你的椅子。”孫元忍不住諷刺了他一句:“我還是站著好了。”
高全被孫元挖苦了這麼一句,眉宇間帶著一絲怒色,正要發作,孫元姐姐就端了一碗水過來,這才讓兩人不至於如此尷尬。
趁孫元喝水的時候,高全問:“阿弟,這麼多年不過來了,今天突然到我這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你娘還好吧?”
聽丈夫問起母親,孫小花露出關注的神情。
“母親很好。”孫元回答道:“今日到這裡來還確實有一事想請姐夫幫個小忙。”
高全突然警惕起來,聲音變得高亢:“幫什麼忙,我這裡的生意你剛才也看到了,大白天的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個,最近都在虧本,眼見著就要揭不開鍋了。阿弟,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倒是想讓你姐去孃家借點米,也好將這個青黃不接的日腳給熬過去。”
孫元瞠目結舌,他沒想到自己還沒有開口借錢,姐夫先叫起窮來,而且還來個先發制人問自己借米,這人還真是個人精啊!
孫小花低聲道:“阿弟,是不是最近家裡日子難過,娘叫你過來找我,可是有事?”
孫元點點頭:“最近不是要完稅嗎,草蓆的生意又不好,官府催得急,估計最遲後天徭役就要上門討要了……”
話還沒有說完,高全就大叫一聲站起來:“怎麼樣,怎麼樣,叫我說猜中了吧,果然是來問借錢的!錢也不是不能借,可都看償還能力。你們孫家一年到頭能得幾個錢,借給你們,又拿什麼來還。還不如直接問我要,我這心裡氣得還好些?我也是倒黴,孫元,當年媒人將你姐姐誇得像一朵花兒,又說你家有幾畝水田,日子還算過得不錯。最後又如何,我這邊日子過得窘迫,你們卻沒有幫助過我哪怕一兩米。不但如此,每年我卻要倒貼幫補你們不少。難不成我是前世欠了你們的?”
孫元沒想到如此親的親人竟然說出這種難聽的話來,這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在前世,他好歹也算是個小老闆,當下面色一沉。也不同姐夫置氣,只淡淡淡地說:“姐夫,這次我們孫家若不遇到過不去的坎,孫元也不回求到你門下來。其實也不多,不過是一兩銀子。若是姐夫還念及著咱們親戚的情面,還請幫個忙。等過了這一陣,我百倍千倍還你就是。”
孫元一副鎮定的模樣,卻讓高全更是惱怒,冷笑:“百倍千倍,笑話,你不過是一個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小孩子,又憑什麼在我跟前說這種大話。靠織蓆子嗎,我呸!”
說著重重地將一口綠色的唾沫吐在地上。
這下,徹底地將孫元惹怒了,他牙齒咬得咯吱響,不覺捏起了拳頭:“高全,我敬你是兄長,這才喊你一聲姐夫,你還真當我是上門討口的窮親戚了。若不想借,說一聲,我另外想法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