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家林說道:“不敢受楚兄如此誇獎,都是師傅的悉心栽培。楚兄的金剛點穴手不愧為少林絕學,邢某領教了。”
二人互相施禮後退回到各種座位。
完顏德明哈哈一笑,對善識說道:“善識大和尚,小徒僥倖略勝一招,多謝貴徒相讓了。”
善識大和尚雙手合什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今日得見全真絕學,果然名不虛傳,我們輸的心服口服。”
完顏德明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全真卻之不恭了。”
善識大和尚說道:“這是自然,不日貧僧會派人把金剛點穴手送至貴教。”
剩下的時間帝師一方上場,都是他們內部自己互相比試,各有輸贏。
天到寅時,資戒會接近尾聲,至正皇帝總結了一番今日資戒會的成果打道回宮。
鍾離也隨著眾人離開會場回到住處。
佛門住所內
楚仲月對坐在錦榻上的善識大和尚說道:“師傅,今日比試落敗,給佛門丟人了,還請師傅責罰。”
善識大和尚唸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勝敗乃常事,以後勤加練習,多和人切磋就是。明日你親自把金剛點穴手的手本送過去。”
楚仲月說道:“師傅,還需要我親自給他們送過去嗎?”
善識大和尚說道:“要去,姿態做就要做足。你可知今日為何完顏德明不斷在皇帝面前提及白雲宗和彭瑩玉嗎?”
楚仲月搖了搖頭,說道;“為何?”
善識大和尚說道;“哎,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說到底是我佛門勢頭太盛了。加上御史賀魯連珈所奏,已經引起了皇帝對佛門的警覺。國朝的國教雖說是佛教,但究根到底還是以藏傳佛教為主,我漢傳佛教藉著兩次佛道大辯論和朝廷扶持佛教的機會才壯大起來,並遠超以前,甚至不弱於南朝時期的佛門。但佛門大了,弟子多了,管理難度也大大增加,自然也就容易良莠不齊,再加上朝廷賦予僧侶的特別待遇,就造成了今日的結果。我這些年有意整治,但效果甚微,賀魯連珈說的沒錯,近年來佛門做的的確有些出格。”
楚仲月說道:“就是因為這個,師傅才故意答應和全真打賭嗎?”
善識大和尚說道:“有這個原因,但不是主要的。主要還是我漢地佛門過於龐大了,現在以帝師為首的藏教在有意無意的削弱我漢地佛門,再也不像以前同仇敵愾來對待全真道教和儒教了。也正因為如此,今年資戒會為師不再舉薦佛門中人,而是把你舉薦出來,就是向皇帝和帝師暗示,我漢傳佛門要收斂,不和藏教爭奪。其實即便沒有賀魯連珈的上奏和完顏德明一再挑釁為師也要這麼做。示敵以弱,我佛門才好生存下去,才有調整的時間和機會,否則大難不遠矣。當然,賀魯連珈的上奏在為師考慮之中,但沒想到完顏德明會趁機火上澆油,讓為師不得不一再退讓,裝作氣惱的樣子和他對賭。其實你們比試誰輸誰贏不重要,你輸了金剛點穴手也不重要。為師擔心的是我佛門今後會盛極而衰,而且還非常快,快到為師恐怕都無法阻擋。”
楚仲月說道:“就沒有好的辦法嗎?”
善識大和尚搖了搖頭,說道:“哎,難吶,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說是要收斂調整,怎麼個收斂調整法,到什麼程度?壯士斷腕的決心不好下呀!不過或許還有另外一條路,但希望也是極其渺茫,實現又談何容易。你沒注意到今日還少了一家嗎?”
楚仲月皺了皺眉,說道:“少了一家?少了誰?”
善識大和尚說道:“自然是儒家了!國朝把人分為四等,蒙古人當然最高,其次是色目人,再次是漢人,最後是南人。又根據所從之事更詳細的分成官、吏、佛、道、醫、工、匠、娼、儒、丐十個級別。這樣的做法自然能讓蒙古人超人一等,但從人數上來說,漢人是最多的,而漢人又以尊崇儒家為主,而國朝在劃分的級別中儒家排位第九,地位僅高於乞丐,這如何得了啊。你可知道歷代衍聖公都要受皇帝冊封,擔任禮部官職的,雖然這個官職沒什麼實權,但地位尊崇。而這代衍聖公雖然被朝廷冊封,可一直沒有前來任職啊。這說明了什麼,而儒道自古相通相連,我佛門又高於道家,所以為師才說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危機四伏啊。”
楚仲月說道:“那以前我佛門歷任方丈和師傅沒有注意到這點嗎?”
善識大和尚說道:“呵呵,說來慚愧啊,那時候在朝廷有意的推動下,只想著如何來壯大我佛門了,哪裡會考慮要自我遏制呢!現在覺察到了,要想回頭就難上加難了。”
楚仲月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情,只知道自己身為佛門弟子,佛門壯大自己也深為榮焉;沒想到聽今日師傅這一番話,才明白表面強大的佛門卻隱藏著如此大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