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秀珣問道:“雲郎,慈航靜齋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麼?”
“或許想過,或許沒想過,但那又有什麼意義呢?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不管前方是什麼,都要努力的走下去。”
“雲郎,佛門四大聖僧,算是有道高僧麼?”
“以前或許是,但從他們決定輔助慈航靜齋參與天下紛爭開始,‘高僧’兩個字,就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那什麼樣子的和尚,才是真正的高僧呢?”
“你想聽一個我家鄉的故事麼?”
“倒要聽聽雲郎還能說出何等人物。”
“在我小的時候,我的家鄉發生了一場非常劇烈的地震,受難者不計其數。
青壯漢子可以找個空曠地方搭帳篷,或者穿兩件厚衣服湊活湊活,但孕婦可受不了這個。
大部分房屋都已經坍塌,唯獨一間佛寺的主體結構還是完好的,幾家醫館的大夫,便去求方丈幫忙安置孕婦。
孕婦生產會見血,而佛門重地,是嚴禁血腥的,更何況還有陪護人員的嘈雜喧鬧。
方丈不僅毫不在意,反而把周邊所有孕婦都安置了過來,帶著僧人去住帳篷,把最好的禪房讓給孕婦。
某一天下大雨,某幾間房屋的房頂漏了,方丈便讓人把給佛像做的遮雨棚子拆下來,為孕婦遮風擋雨。
孕婦生產之後身體虛弱,需要一些肉食補充體力,方丈便任憑陪護的人殺雞燉肉。
若說清規戒律,方丈犯了不知多少,單單拆下佛像的遮雨棚,便是褻瀆神佛的大過,但有誰能說他不是高僧麼?”
婠婠嚴肅的說道:“若此人不是高僧,天下就沒有高僧了。”
商秀珣道:“然後呢?”
“那家寺廟名叫‘羅漢寺’,寺內壁畫是一百零八羅漢。
新的安置點建好的時候,那些孕婦剛好生下一百零八個孩子。
有人說這是天賜一百零八羅漢,有人說這是神佛顯靈,褒獎方丈的大慈大悲。
受到幫助的父母們為了感謝方丈的慈悲,每人從孩子的襁褓上撕下來一塊,為方丈做了一件百衲衣。
在我的家鄉,有一種只在神話傳說中存在的袈裟,喚做‘錦斕袈裟’。
著錦斕袈裟,不入沉淪,不墮地獄,不遭惡毒之難,不遇虎狼之穴。
我曾經以為錦斕袈裟是用金絲銀線繡成的,後來才明白,用金絲銀線繡的,只是阿堵物,用大慈大悲繡的,才能得見真佛。”
商秀珣道:“若有人穿一件這樣的袈裟,我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不管是靜念禪院,還是四大聖僧所在的寺廟,哪一家不是金碧輝煌,富得流油。
寺外凍餓而死的累累白骨,了空看過一眼麼?嘉祥給過一個饅頭麼?帝心施捨過一碗粥麼?
坐下來擺出一個眾生皆苦的姿態,念幾遍《往生咒》就算高僧大德,這佛也太不值錢了吧!”
商秀珣今日不知怎麼了,又槓了一句:“或許他們想要在更高的層面解決眾生疾苦,比如扶持明君、結束紛爭。”
“我不與你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道理,一直到現在,我也沒看到他們付出了什麼。
如果你想問武林人士在這種時候應該怎麼做,那我再給你講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