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姆斯托克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人渣。你是我的女兒,安娜,我的安娜。”布克輕輕撫摸右手手背的疤痕,“安娜·德威特,這是你的名字。”
“不,我不明白。”
“可你已經明白了,你比我們每個人看得都明白。假如你真的不清楚,那麼我再解釋一遍。接下來的話,我的女兒,我不能保證它就是真相。我所說的只是我的經歷,但我的安娜,並不是你。”
“……”
“我還記得,1892年,那年我的安娜剛出生。我經營著一間偵探社,租了個一室一廳的小屋,既是我的工作室,也是我們的家。那時候你在臥室裡,我會把你放在嬰兒床上,你裹著布,身子小小的,眼睛和現在一樣,海藍色,漂亮地不得了,這一點像你媽媽。”
“我媽媽,她在哪兒?”
“她難產而死,我當時快崩潰了。一切都是罪有應得不是嗎?當然不是,但我就是喜歡把所有罪過都放在自己身上,事實上,我不是一個負責任的人,我用花言巧語騙了你母親,然後飛快地搞大了她的肚子。你的母親,是一位沒見識的鄉下姑娘,但她很美,人也很好。我就是一個人渣,一個罪犯,現實讓我很痛苦,但這種痛苦又是我主動承擔的,因為這樣,我才覺得自己活著,過去的我沒有死。
“康姆斯托克,他和我不同,他在痛苦面前投降了,他選擇讓上帝寬恕自己的罪孽,從那條河出來的,不再是我。這是我們的不同。或許在無數個平行世界裡,始終存在兩個我,一個叫布克,一個叫康姆斯托克。
“按理說,我應該繼續沉湎在痛苦裡,整日酗酒、賭博,把賺來的錢都花出去,接下來你會面臨一個悲慘的童年,一個嗜酒的賭鬼父親不會讓你好過的,你會變成一個沒人愛的野丫頭。但是呢,有人從我手裡買走了你。
“那個人不是康姆斯托克,所以說,你不是我的女兒。你當然還是安娜·德威特,但不是我的安娜。我的安娜被一個叫鹿宗平的人買走了,他給了我一大筆錢,足夠讓我變成全美首富。我用這筆錢搬到了紐約,投資買賣,捐助慈善,總算活出點人樣,但我一直,一直都沒能放下。這是我和他的不同,你已經知道了,我是個戀舊的人。
“我一定要找到安娜。那一天,盧特斯姐弟找到我,他們說可以幫我找到你。所以我被帶到了哥倫比亞,現在我已經明白,我所在的時空,並非原來的那個。你是康姆斯托克從另一個布克手裡買來的孩子。但你同樣是我的孩子。安娜,你能原諒我嗎?假如你能原諒我……”
“不。”伊麗莎白低聲回應,她抿著嘴,如同在思考一個重大的命題,她只是說,“不,我不會原諒你們中的任何一個。”
布克發出漫長的嘆息,“這是情有可原的。”
康姆斯托克滿意地笑起來,“命運總歸是不偏不倚。”
房間的氣氛陷入古怪而難堪的寂靜裡,三人沒有再有什麼言辭激烈的交流。
這時候,那對奇怪的男女有出現了,他們站在門後,就像始終在這裡一樣。
(女)羅莎莉·盧特斯:“看來他們已經明白了。”
(男)羅伯特·盧特斯:“不,並不完全明白。”
女:“明白總歸是好事。”
男:“明白會帶來痛苦。”
女:“你想說,戰爭即和平,自由即奴役.無知即力量。”
男:“對,喬治·奧威爾。”
女:“但喬治是個愚笨的人。總歸還是明白來的好。”
男:“明白了,故事就要結束了。”
女:“結束了嗎?還是還沒開始?”
布克三人直愣愣看著他們。
康姆斯托克:“盧特斯,你仍相信上帝嗎?”
“好久不見了,康姆斯托克。”盧特斯姐弟齊聲說,“自從你謀殺我們後,今天的局面就已經確定。”
布克問:“你們是來複仇的?”
女盧特斯:“不,恰恰相反,我們是來拯救的。”
男盧特斯:“拯救女孩,她始終是無辜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