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剔透宛如寶石,裹著一腔金色的液體,如今乾涸後殘留在內壁上也彷彿金粉,瞳仁紫紅,虹膜色彩絢爛,一輪一輪靜謐旋轉著……鹿正康停止觀看,因為他在不自覺把相樞的眼睛代入。
繼續。
玄袍男人脫下衣物,露出一副枯乾的身板,上面嵌滿各種眼球,整體的造型讓人不由得聯想起《西遊記》裡第七十三回《情因舊恨施災毒心主遭魔幸破光》中出場的百眼魔君。
不過相比多目怪,此君更類似於一個眼球的收藏者。
他體表的無數眼球完全屬於不同的生物個體。
它們眨動著,迸射著怨毒的光芒,很難判定這種可怖的眼神是出自那些被剜去眼球的死者的憎恨,還是在反映玄袍男子的內心特質。
只見此君將樞的眼眸也嵌合到體表稀疏的“空閒處”。二者,指眼球與此人的身軀達到了一種平衡的共生,樞的眼球裡再次泛起光芒,再次變得神氣活現,然而,就像所有玄袍男子身上的眼睛一樣——變得兇狠惡毒起來。
完成此事後,就要進行最後一項工作。
玄袍人的身體一點點沒入土中,這裡的岩石土壤已經被黑血澆透,堅實的地面宛如沼澤,總之,始作俑者就沒入大地。
他當然不會是在埋葬自己。
血液在地下聚整合一個繭子,同樣在上緣的深層生長出一顆邪惡的黑暗心臟。
將邪惡這樣的詞彙用在這裡,鹿正康以為是很妥當的。
他確定,自己感到了一種微妙的痛楚,這是大地的痛楚。
一種根植感襲上心頭,有什麼東西在透過血液被汲取。
玄袍人進入繭子,完全化開,消融在上緣裡。
畫面慢慢淡去。
歷史的煙雲不可遏制地將這些往事吞沒,或者是有人故意在抹除這段歷史。
鹿正康努力眺望,最後看到的畫面是繭子破裂,灰色的濃霧湧出,正是相樞出世!
這意味著全新的上緣出現。
意味著一次涉及世界本源的異變完成。
……
鹿正康離開湖底。
疑惑並沒有減少,反而變多了。
那個玄袍男人最終去了哪裡?
他化身成了相樞嗎?
惡緣的出現到底是上緣自然的演化,還是人為的結果,亦或者兩者皆有?
想要真正摸清上緣的脈絡,鹿正康只要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如那玄袍人一樣,化入上緣,參與演變。
鹿正康也大約明白,這一天不會太遠。
自己曾說要讓淨土化作現實存在的天地,這個宏願也需要他真正參與過上緣的變遷才能做到,不然就無法構建一個獨立的小千世界,而是隻能將淨土裡的事物搬出來,歸到此方。
此外,對報身的進一步利用,怕也是離不開輪迴一遭的。
就此看來,重生一次已經快變成某種宿命,只不過,對鹿正康來說,更像是一場遊戲,而沒有那種被迫的沉重感。
暫時,他告訴自己,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好,所以還不能撒手去輪迴。
好在,這件事提上日程了,鹿正康絕對是要完成,而且要讓自己玩得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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