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定國公府,那御賜的牌匾隨著王朝的隕落也被羞羞答答地摘下,換上了新的一篇章,依舊在京城是大名鼎鼎的——權府。
往昔的煊赫氣勢已經走到窮途。
即便如此,權家人依舊很有權,天下最大的幾個商會高層都有他們的族親,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深宅大院,既有北方四合院的方正,又有江南園林的雅緻,十八進的院落,數百僕役忙碌穿梭如蟻。
鹿正康與墨雲被安排在臨著京城東大街的俊賢居,走上幾百步就能從側門出去,東大街主賣文玩器具,文化氛圍濃厚,常有書生打扮的店主迎街長嘯,唏噓呼喝。
俊賢居背靠一片繁茂的箬竹林,到冬天依舊挺拔青綠,就是枯葉片片如飛羽,看的人好不感傷,林間小溪淙淙,穿過拱橋,流入暗渠,匯聚到隔壁院內的池塘,池上有奇崛假山,氣勢宛然,池邊更有垂楊柳,長枝點水依依不捨。
俊賢居前有一處涼亭,管家在與墨雲下棋,鹿正康則同權素環坐在石凳上閒談。
“小師父,不瞞你說,餘在車上聽到您的聲音就倍感親切,這才邀您前來做客。”
鹿正康笑眯眯的,“施主唸誦鹿緣菩薩法號,想必是入了淨土了。”
權素環露出虔誠而幸福的笑容,“那是自然,菩薩神通廣大,那摩柯無量福德淨土更是美妙之極,不知小師父你有沒有加入淨土啊?”
這一長串的字首詞,想必是那群僧人傳道時吹的牛,鹿正康對此不置可否,語氣敷衍道:“當然啦。”
“難怪,原來是自家佛友……小師父你就在這裡安心住下,什麼時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人攔著你的。有什麼要求就對下人們說,他們會安排好的。”權素環語氣平淡,處處流露出無限的自信。
“貴人開金口,貧僧莫有不從,然則一得必有一失,今天受施主供養,小僧卻也得為施主做一件事來回報才好。”
權素環輕笑,“小師父卻是見外了,我權府的供奉不計其數,便是將您一輩子養到垂垂老朽也不成問題的,不過您有這份心,實在難能可貴,不如您替餘算算明日天氣如何?”
鹿正康搖搖頭,“這等小事叫村野農夫也能說出個差不離,貧僧的手段豈是平白使用的?三個月後,你自會遇到一件棘手事體,屆時便由貧僧解決,而吾二人也就此緣盡。”
這番話卻有些逞能之嫌,權素環聽後蹙眉,臉色不愉,但終究沒多說什麼,藉口身體不適,起身作別。
一旁的管家匆匆落子,見勝負一時難分,可惜地搖搖頭,也起身告辭。別前,特意說道:“城外有權府下屬的奇客山莊,住著許多高人逸士,二位有興可以去參觀。另外府中也住著幾位貴客,若有什麼衝突,請務必交給我們解決。”
末了,他縮肩塌背地追上權素環,亦步亦趨離開。
墨雲依舊繫著面巾,他怕丟人所以沒解開。
“妙機小和尚,你打算在這裡留多久?”
“吃好喝好,便待上三個月也無妨的。”
“可寄人籬下不說,我那一身家當該丟了,不如你向那位權夫人借一筆款子,我買了兵器就去尋那夥山匪的晦氣,定然得把我的殘劍追回來!”
“你這點武功就別出去丟人現眼了!”
墨雲一聽,騰地站起來,“我的武功如何能算低?就是數十好手殺來也近不得我身,若不是被那群土匪先行偷襲暗害,吾定然能全身而退!更不會流落此間!“
“欸,”鹿正康反駁道,“不要用‘流落’——來形容這片好住處哦!”他站起來,立於亭邊而負手,軀體雖小,氣魄卻足。
“你這三腳貓功夫還在這裡誇口什麼,沒了那破劍,你什麼都不是,”鹿正康哂笑,“讓我算算,上古劍者遺寶,神一品墨玉殘劍,神一階功法《心劍經》殘篇,這就是你的依仗?”
墨雲蹙眉,並不急著駁斥。
“不服?是了,你十六歲學劍,十七歲便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十八歲時,在毫無內力根基的情況下通悟《心劍經》,一夜之間,氣感自成。這些也是讓你得意不已的事蹟。”
鹿正康笑了笑,“的確,你算得上是一名天才,再給你幾百年,說不定真能稱霸江湖。”
年輕的劍客一聽頓時不服氣,“既然是天才,為什麼要幾百年才能稱霸江湖?”
“且不說你這《心劍經》殘篇最多算是四階內功,想要補齊是難如登天,最大的問題,是那柄殘劍。”
“何出此言?”
“那柄劍不是你的,而是那個上古劍者的,裡面留著他的意,你若不能破除他的影響,就永遠沒有無敵的胸襟氣度,更是永遠無法成為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