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子叫做李家村坐落在橋北一個犄角旮沓的山坳裡。
早些年鬧饑荒我太爺帶著我爺來到了這李家村,靠著周圍鄉親們的施捨紮根在了這裡。
我經常聽村子裡的人說我媽在懷著我的時候像瘋魔了一樣跑到了村子裡的後山,在那後山被鬼迷了眼然後早產生下了我,若非當時有個遊方的小道士救了我媽,只怕我們娘倆就死在了那裡!
也正是因此,從我出生開始,我爺他們就經常叫我是鬼娃子,討命來的。
而我就是因為被我爺他們嫌棄,所以整天像個沒人管的野孩子,在那村子裡到處亂竄。
本以為我會像現在一樣一輩子在那山坳裡生存,可是直到那天傍晚,一切都變了。
天氣陰著,不大好,我像往常一樣手裡拿著村西頭六嬸給的冰棒笑呵呵的往家裡跑。
剛跑了一半便開始下大雨,天氣有些涼,我打了個寒顫,正抬腳要往前跑,身後忽然傳來了李三嬸的說話聲。
“這不是後叔家的老四嗎?”
李三嬸是個寡婦,她老公前兩年在礦地上班,礦塌了,李三叔也跟著埋進去了。年紀輕輕守了寡不說,自己又單獨撫養兩個兒子,日子也算是有些艱難。好在當初李三叔埋進去後,礦上賠了些錢,再加上老李家時不時的接濟,這母子三人日子也算是好過一些。
聽著李三嬸的話,我啊了一聲抬頭看她,李三嬸是個講究人,這衣服雖然不是新的,但是卻也乾乾淨淨的。
李三嬸見我啊了一聲,趕緊拉著我到了傘底:“憨娃娃,這天馬上黑了,下著大雨呢,三嬸送你回去。”
我一邊嗦著冰棒一邊搖頭:“不用了,三嬸,我自己能回去,你不是還要去接大虎和二虎嘞?”
“大虎和二虎都上四年級嘞,哪個需要我去接,嬸子先送你回去。”
我見三嬸兒執意要送我回去便衝著三嬸嘿嘿一笑:“謝謝三嬸。”
三嬸兒沒說話,拉著我走的極快,好幾次都差點跌倒,但是我也不好意思開口讓三嬸兒慢點。
小農村,家裡都不遠,沒多會兒我和李三嬸就到了,這還沒進門,就聽到了家裡傳來了我爺極其難聽的罵聲。
“死個鬼娃娃,沒嘍就沒嘍,天天看著老子都臊的很。”
我站在大門口,習以為常了,平日裡,無論是我在家還是不在家,我爺都得罵上我兩句才行。
誰讓我是鬼娃子呢。
我娘就在屋子裡做活,聽到我爺說這話,也是有些不高興的將手裡的活一丟:“當初說不生不生,你和娘非拉著說要生,都有了三個娃了,非要第四個,這還沒生,就迷了眼進了那後山,那是俺的錯嗎?”
我爺抽嗒了一口旱菸,瞅了一眼我娘才冷哼開口:“哪個說是你的錯?那娃當時多大?八個月!原本好好生就好好生嘛,非得往外跑,好不得生了個鬼娃子出來。”他將那旱菸往地上一磕,菸灰子飄出來了。
我娘聽著,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卻又不敢反駁。
我爹坐在一邊,看著我娘掉眼淚,也是無奈:“行了嘛,爹,狗子他們還睡著,少說點嘛。”
我爺哼了一聲往那門前又蹲了蹲。
這一挪身才瞅見我和李三嬸站在門口。
“後光叔。”李三嬸也不好意思,收了傘站那兒。
我爹聽見李三嬸說話,便趕緊站起來往外走:“么妹子,咋來了?趕快進來坐坐。”
我娘也趕緊擦了擦眼淚:“么妹子,來了。”
李三嬸哎了一聲,無可奈何道:“不了,我還趕著回去接我家大虎和二虎嘞,這老四剛淋了雨,秀芹嫂,總歸是個姑娘,上上心吧。”
說罷李三嬸看著我爺搖頭嘆氣:“我走了。”
我爺有些煩的揮揮手:“走走走,俺家的事兒哪兒讓你管得著啊?”
我看的出來李三嬸有些微微生氣卻又沒說啥撐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