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許白帝先去探探路吧。”風間琉璃拉住了同樣想要邁入岩漿中的楚子航。
他向岩漿河中連續投入了幾架水下探測機器人。
和一般的攝影器材不同,這種機器人骨架是由鈦合金製作而成的,這種合金的熔點在1700℃左右,而攝像頭和聲吶保護在了能耐受千度高溫的防火玻璃中。
“既然有這種東西,為什麼還需要許白帝進入岩漿河實地檢視?”楚子航問。
“因為這都是匆忙趕製出來的,用鈦合金替換原本的金屬框架,所以這臺探測機能耐高溫但不能耐高壓。熔岩的密度遠遠超過海水,一旦下潛深度超過二十米很有可能散架,因此需要在淺層進行拍攝,更深的地方聲吶只能描繪出大致輪廓。”風間琉璃淡淡地解釋。
無形的資料鏈條迅速架構完成,連線了巖流研究所和富士山的火山口,熔岩河中的部分測繪資料流向輝夜姬終端。
“山體地形測繪開始……”
“岩漿組分剖析中……”
“溫度、流速、壓力各影響因子正在確定……”
另一邊隸屬於蛇岐八家的科研工作室已經中止了其他的工作,正在全速運轉將所有資料匯總分析,儘可能迅速地出具最優方案反饋。
現在整個國家都在以富士山和多摩川為中心轉動。
從來不曾關閉的富士山已經全境封鎖,乘興而來的登山客會被告知淺間神社正在對富士山上進行盛大的祈福活動,非請勿入也沒有道理可講。
不太友善的遊客會在警視廳警員的逼視下變得友善。
而友善的則會被補償淺間神社下個月的參觀券,憑券可以享受抽籤解簽上香火的一條龍服務。
於是大多數人會打起精神向彼此許下承諾,約定下個月天氣晴朗的日子。
前提是一個月後還有淺間神社存在……這個國家存在。
總是這樣,覺得時值韶光,來日方長。
距離富士山幾十公里之外的東京還沉浸在櫻怒的盛日之中,世界末日的沉重氣氛卻已經傾覆而來了。
彷彿天后釋放的毒蛇鑽入了襁褓,稚子還在懵懂之中。
這座之前在風間琉璃厭惡的城市終於被切剖開截然不同的一角,裸露出讓人憐惜的脆弱和稚嫩。
曾經他一直認為東京是一座五光十色的牢籠,裡面淤積著太多太亂的慾望,一旦被吞沒了就再也爬不出來了。一個人可以在東京得到一切,也可以在這裡失去一切,還真是座讓人太難過的城市。
但他現在忽然發現自己沒有那麼討厭東京了,自己的命運是和這座城市、城市中的某些人維繫在一起的。
裡面有多少恨就有多少愛,無數人在這裡留下來記憶和過往,如果這些東西全都湮滅了那意味著他們都變成了空殼。
他曾經就是失去一切至孑然一身的人,但他不想承認自己是一具空殼。
“就不把你燒掉了吧。”
風間琉璃抬頭仰視,透過白霧能看到頭頂雲天,想到這裡笑起來,他輕輕甩了甩手臂,躬身用熔岩點燃了一根香菸。
“你們多摩川那邊怎麼樣?”風間琉璃凝視著渺渺煙氣,隨口向耳機中詢問。
“水質分析已經出來了,確實類似生物胎血。”耳機中傳來源稚生的回答,“我們找到了神,準備開鑿引流通道引出神並殺死祂。你們那邊呢?”
“我們這裡沒有溫暖的胎血。”風間琉璃手指輕輕捻起一抹熔岩,“我們這裡只有一千攝氏度的岩漿,和一頭同樣讓人恐懼的怪物。”
他抬頭望向熔岩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