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覺的臉上露出了些許遲疑,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就有點超綱了:
“開渠同志,不瞞你說,這我就確實不太瞭解了,至少目前我是沒有收到這方面通知的。”
“不過按照侯光炯同志那邊的進度、以及我對水稻的瞭解來看.....應該明年開春之前多半會立項。”
李覺的語氣不算特別篤定,但也不至於特別沒底氣。
畢竟雖然他不清楚組織上的想法,但卻記得一件事:
雜交水稻專案的規劃專案雖然是侯光炯操筆,但先期彙報可是徐雲這個顧問所作。
而上頭對於徐雲的看重與信任,已經到了一個李覺都很難理解的地步。
徐雲的每個提議,幾乎很快都會得到首都方面的回應。
雖然具體執行回應的人級別都不是很高,最近連劉渤生都很少出鏡了,但這些人後方的意志顯然是通天級別的......
加之水稻這種作物需要春天播種,因此李覺有種預感:
不出意外的話,明年開春組織就會立項了。
“明年春天嗎......”
楊開渠喃喃重複了一遍這個時間,隨後抬頭看向了李覺:
“李廠長,我還能活到那時候嗎?”
李覺頓時一怔,嘴裡下意識發出了幾聲“啊”。
反應雖然算不上驚慌失措,但看得出來,楊開渠的這番話確實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看著表情有些僵硬的李覺,楊開渠卻坦然的笑了笑:
“李廠長,我可不是傻子,林宇醫生才查了床沒過半小時呢,就帶著你們去而復返,顯然是另有他因。”
“你和友來同志都是個頂個的大忙人,來的時候還帶了一袋蘋果,臉上還堆著一些假笑。”
“加上我自己身體的反饋......這要是還猜不出些東西,那我這歲數也算是白活嘍。”
“說吧,我的身體情況還能活多久?三個月?”
“.......”
李覺聞言沉默片刻,隨後沉沉的撥出一口濁氣:
“大概.....八個月。”
“.....八個月啊。”
楊開渠看了眼手上的報告,隨後忽然脫下了自己的老花鏡,輕輕揉了揉鼻翼。
過了大概有小半分鐘,他才再次開口了:
“不瞞你說,李廠長,我這人其實不怎麼怕死。”
“在今年年初身體出現問題後,我就開始準備起了身後事,如今該囑咐的該轉交的都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哪怕是課題組沒了我也可以照常執行。”
“真要說虧欠著誰,那就只剩下了我的愛人,但我和她的感情是從抗戰時一起過來的,早就超越了生死,有愧疚但是沒有遺憾。”
“但現在....我倒是有些捨不得死了。”
只見楊開渠的手掌輕輕拿起桌上刻著221廠字樣的茶杯,放在面前端詳了一會兒:
“我先是見到了夢寐以求的野生雄性不育株,雜交水稻突然變得有希望了。”
“接著在221基地,我又知道了咱們居然在搞原子彈!”
“可惜啊可惜....我現在是既看不到雜交水稻誕生,又聽不到原子彈爆炸的聲音嘍......”
說這番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