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墨九用弓弦絞死耿仲明後,割了耿仲明的首級解衣卸甲而逃。
一路上和其他死裡逃生的親兵靠撿拾死人的衣服,才勉強裹身禦寒。
那些潼關裡的大俠們對裝備甚是看重,可不知道為什麼,對更為寶貴的戰馬卻不屑一顧,似乎也不大會騎。
所以墨九等人又趁機收攏了許多的戰馬。這時多鐸的大軍已經進入了城內與大俠們交戰,潼關城門處也不再擁堵。墨九等人便趁機逃出了潼關城。
出城之後,墨九等親丁並沒有回營,而是跑到多鐸大軍的身後,不斷的觀望徘徊,心裡打的卻是兩方面的主意。
如果多鐸所率的大軍勝了,那自己這些人再返回潼關搶一些功勞。
如果多鐸也敗了,那再逃也來得及。
結果不出所料,多鐸的清軍也是大敗。墨九等人一看勢頭不好,乾脆就沒有回營,直接繞過大營而逃。
在選擇大小岔路的時候,墨九料想多鐸的大隊人馬一定會走大路,怕自己和多鐸的人馬撞上,追究自己逃跑的罪過,索性就帶著人馬繞遠走了小路。
等行到這片松林的時候,親丁們實在是疲憊不堪。便停下腳步,進入松林休息。因為擔心被追兵發現,連火把都熄了。可想不到即便做到這樣的地步,居然還能和多鐸的中軍撞到了一起,只能說命運使然了。
此時墨九見了多鐸,慌忙把耿仲明的人頭獻上,之後又把一路上想好的瞎話講給多鐸。
大意是說城內作戰失利後,王爺的隊伍被衝散。等自己這些親丁在大軍之中幾進幾齣,殺進重圍的時候,懷順王耿仲明已經遇難。自己和中親丁為了搶回耿仲明的人頭,血戰無數,最後殺死一銀槍白袍的小將,才將耿仲明的人頭搶回。
墨九深知瞎話中細節的重要,所以把這想象中的白袍小將講得無比傳神,至於耿仲明如何陣亡,自己這幫人又是如何逃跑沒敢回營,在城外觀望多鐸戰敗等不堪之事,自然含糊帶過了。
多鐸見耿仲明居然早已殞命在那潼關之中,心下里未免惻然,也順便好言寬慰了墨九幾句,叫親兵接過耿仲明的人頭,先暫且存放,等回到京城之後再厚厚安葬。
再轉頭見墨九等人一副丟盔棄甲的敗軍模樣,心中甚是不喜。
想著自己隊伍後面幾里之外還有不少影影綽綽的追兵,在此也耽擱了一段時間,便準備趕快讓墨九等人歸隊,儘快撤離險地才是正題。
就在此時,多鐸閃念間突然福至心靈,心中猛然間有了擺脫追兵的計策,於是吩咐左右的將官道:
“你們誰還有多餘的馬匹,要沒騎過人,健壯有力的,挑選出來一百匹馬,給這個——嗯,墨九對吧?給墨九他們牽過去!速度要快一點!”
墨九他們其實也有馬,只不過都是從戰場上撿來的,不免良莠不齊。而且有許多馬鞍一類的東西,都被大俠們剝了下去,所以看上去有些狼狽。
可沒想到豫親王居然如此厚贈,墨九不由感激萬分,急忙跪倒磕頭謝恩。暗道:
“多年來自己懷才不遇,不想今日竟然因禍得福,想必豫親王這是起了愛才之心啊!
我是應該立刻表忠心,向豫親王投靠好呢,還是應該稍微那麼矜持一小下,表達一下我對懷順王的懷念,讓豫親王知道我忠貞義膽,不忘舊主的男兒性情。
這......這事發的有些突然,可真有些為難啦!”
而多鐸的一干八旗將領,見多鐸如此行事,頓時心中大感不忿。這幫漢軍孬兵們打仗全然不行,拖後腿卻一個頂兩個。
再說墨九身為親丁,卻把自己的主子失陷於敵陣,護主不利的罪名總是有的吧。即便事後搶回了耿仲明的頭顱,但也稱不上什麼功勞,怎麼能送他們如此大禮?
而且這事若放在平常也就罷了,如今正是逃亡之際,可以說馬匹就是生命。自己這些八旗子弟尚且不夠用,怎麼能把好馬送給這些八旗漢軍?
可是心裡縱然萬般的不願意,但此時多鐸將令已下,卻也又不得不從,只得派人清點馬匹,可嘴裡不免罵罵咧咧的發著牢騷。
多鐸卻不管這些,等手下把馬匹都送過去之後,又走上前去,親自將自己的金盔解下,戴在了墨九的頭上。
多鐸的這一舉動可著實的把墨九嚇了一跳,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這又是什麼情況。雖然按照大清慣例,搶回同袍屍體可以獲得財產,但我即便因功承爵,那最多也是承懷順王的爵啊......而且按照慣例,不會直接承懷順王爵,承爵之前要先降爵。最多也就承一個懷順伯吧。
怎麼多鐸把帽子摘給我了,難道是兵敗受辱,無顏回江東,藉著這個機會,傳爵給我?
這豫親王的爵位可是世襲罔替的****啊......這.....這未免有點太客氣了吧。多鐸到是沒兒子......可是我的年紀好像比多鐸還要大一些......”
一瞬間,墨九腦子裡百轉千回,不知道冒出來多少荒誕不經的想法,口中連稱:“僭越、死罪...”
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不止。
卻又聽多鐸緩緩道:“爾等力搶懷順王的屍骨回來,這有大功,所以該賞。這百餘馬匹,親王的甲冑算是爾等的賞賜。本朝例有法統,戰陣之上,能搶回亡者屍骨,可分得其財產妻女各半。
可法規是這個法規,但是我大清也不好真的分你半個王位吧。所以本王就將自己的甲冑賜予你,算是補你的功了。這甲冑既然本王真心賞你的,自然就沒了僭越的說法,你安心領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