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外頭終於傳來了聲響,將賀敬之的沉思打破,緊接著,在上方出現了一道光,那是通往地下的門被開啟。
賀敬之看到一個壯碩的老人走了下來,看起來象是個屠夫。
“冤枉,老爺,我冤枉!”雖然不知道此人是誰,可是賀敬之還是大叫起冤枉來。
杜狗兒來到他面前,不緊不慢,笑了笑:“我叫杜狗兒,你應當聽說過我的名字。”
此言一出,賀敬之臉上已經是一片駭然。
就象杜狗兒敬畏周銓一樣,賀敬之對於軍情九所和其有“瘋狗”綽號的頭目杜狗兒,也是極為敬畏。
故此,當杜狗兒出現在他面前,並且告訴他自己身份時,賀敬之雙股戰戰,全然沒有了此前的勇氣。
他原本還以為自己能夠撐過幾輪刑訊,表現出不屈的氣概之後,才會被迫屈服呢。
可是杜狗兒目光在他身上一轉,他就雙足發軟,再一開口詢問,他就已經癱跪下去了。
“我招,我招,我什麼都說,莫殺我,莫殺我!”
賀敬之的哭訴讓杜狗兒瞪圓了眼睛,這廝敢做出刺殺周銓之事,怎麼這麼沒有骨氣?
旋即他心念一轉:看來這些傢伙,當真不是以周銓為目的前去行刺的。
那倒是奇了,使用軍中退下來的機弩,射殺王琳這樣的書生和陸游這樣的孩童,有什麼意義?
“你們一共六個人。”沒有讓對方直接招供,杜狗兒先伸出右手的大拇指與小指,慢吞吞地道:“只有三個人因為立功而活下來,其餘三人,都必須死。”
賀敬之激靈了一下,若六個人全部死,他心裡還平衡一些,可是有三個能活著,那就不一樣了。
不恨寡而恨不均,憑什麼別人可以活,自己卻要死去?
“你是我審訊的第三個人。”杜狗兒又說道。
這個壓力來得恰到好處,賀敬之不知道自己前面兩個人是不是已經招了,他已經收起了任何僥倖心思,決定不惜一切,也要抓住這個機會。
活下去的機會。
杜狗兒聽得這廝的供述,神色不變,可是心裡卻開始嘀咕了。
一群對廢除科舉制度不滿的太學生,自以為看出“國是論戰”背後的陰謀,故此激於義憤,決意刺殺參與此事的學者,嫁禍到周銓身上,以達到破壞論戰的目的……
杜狗兒信這個才有鬼!
但從賀敬之的表現來看,這廝又沒有說謊。
這背後,定然有文章!
“是誰人出的主意,要射小孩兒?”待賀敬之稍停,杜狗兒問道。
“啊……我想想,似乎是盧揚……對,就是他,是他說周圍若有孩童,最好射殺一名孩童,這樣一來,必能震驚天下!”
周銓縱容刺客刺殺飽學儒生,刺客動手時濫殺無辜,導致一位孩童不幸——這個栽贓,倒是這些讀書人以往一貫的手法。杜狗兒冷笑了一聲,心裡卻又提高了警惕。
他從對方招供的這句話中,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手弩從何而來?”他問道。
“盧揚,是盧揚拿來的,我們也問過他,他說這是他在家鄉那邊收到的……他是相州人。”賀敬之道。
相州?
賀敬之才不相信,那個叫盧揚的能夠從相州得到這種源自華夏軍前身護衛軍的手弩。事實上,哪怕現在華夏軍已經採用火槍,卻也仍然裝備有不少手弩。
不過相州這地方,倒是有些意思,這裡是岳飛的家鄉,同時也是韓家的大本營,狄偁正在查辦的文維申案,韓家有兩位大人物都捲入其中了。
而且,還有一處讓杜狗兒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僅憑一次刺殺,就可以破壞周銓的國是論戰計劃麼?
破綻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