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韓世忠帶領的第二軍已經出發,準備攻擊兀朮的老巢大同。
葉楚帶領的第一軍則將跟在岳飛之後,很快將趕到延州。
暫攝第七軍的宋行風將督師至漢中,準備入川。
抽調南海、東海艦隊各一半戰艦與運輸船,與陸海的第五軍將自海上攻略天竺,進取河中。
周銓透露出來的訊息,讓兀朮與方毫慌了。
哪怕明知道,這其中多半是虛張聲勢,真正能落實的可能只有一半,可是對已經在周銓手中吃過無數苦頭的二人來說,其中的威脅,卻是實實在在的。
“攻略天竺之事肯定是假的,周銓不是那種求其名棄其實者,現在攻略天竺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他最多也就是到那兒去弄兩三座港口為租界,為商會開闢商路。所以這就是我們的機會,若能控制波斯,以其地大物博,推行周銓之策,有個十年左右,應當能在他面前有自保之力,那個時候,便可以與之談判,哪怕向他納貢稱臣,開放商路,終可以為自己爭取時間!”兀朮想到這裡,喃喃自語。
方毫點了點頭:“經略波斯之策,我已為陛下擬好,依我所見,波斯地處東西交通要衝,我們前去之後,便是客軍,要治其地,先變其民才可。聽聞天竺人口眾多,卻無一統一國主,其國百姓,生計困苦,正合為我所用!”
“何不直接經略天竺?”他二人對話,兀朮身邊的斡離不插口道:“我願意去經略天竺!”
“有關波斯、天竺訊息,都是從周銓所辦《山海地理志》中所知曉,而最近年餘的《東海商報》之中,頗有鼓吹要在天竺開闢租界打通商道者。以我對周銓之理解,他欲行某事,必先於東海商報之上鼓吹,以製造輿論。這天竺租界之事,很有可能便是他的意願。去經略天竺,就要冒與周銓再度爭鋒的危險——三五年之內,我們沒有任何勝算,倒不如取其人棄其地,如此對周銓也有利,他自不會與我們為難。”方毫向斡離不解釋道。
斡離不撇了撇嘴,方毫說的雖然有理,可是還有一個原因,斡離不心知肚明。方毫對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擔心放他去天竺,他會脫離兀朮自立,畢竟論及當初權勢實力,斡離不比起兀朮更強。
“那廝當真是吃定我們了。”兀朮嘆了口氣又道。
周銓給他們寄這封信,信中明確要求兀朮配合他的行動,絲毫不怕兀朮將他假死之事告訴塞爾柱蘇丹,這讓兀朮既是羞怒,又是無奈。
他將訊息透露給塞爾柱蘇丹,結果不過是賽賈爾退兵,而他與李乾順肯定要留下來殿後,直面周銓那可怕的大軍。而隱瞞這個訊息,甚至配合周銓欺誑賽賈爾,他才能夠甩脫塞爾柱的鉗制,獲得一個反客為主鳩佔鵲巢的機會。
“善戰者不僅可以調動自己人,也可以調動敵人,當初在講武堂的教材中有這一段文字,我總覺得這是周銓胡說,現在看來,他確實是有這種本領!”方毫亦是深有同感。
他在濟州島呆了許多年,哪怕周銓制定的制度再完善,終究還是給他窺視到一些秘密,比如說講武堂用於培訓軍官的教材。
兀朮又嘆了口氣:“這廝……我們真能對付得了他麼?”
“他若自己不犯錯,內部不出問題,我們確實對付不了,但是,人哪有不犯錯的,特別是大宋,我知之甚深,他再有天大的本領,大宋那邊幾個問題不解決,遲早還是會拖累他!”方毫倒是信心滿滿:“而且,大宋內部,還有反對他的人呢!”
“他此時大勢已成,經過此役勝利之後,聲望之高,超越古今,還有誰能反對他?”斡離不嘆著道。
“自然有的,大宋內部,確實是有反對周銓的人,而且不只一個。第一個反對他的,就是大宋的儒生!”
這幾年裡,周銓推行的種種政策,特別是在他統治的四行省中實行“公廨選舉”制度,讓原本大宋內部一些想要支援他以換取富貴的人改變了主意。
“公廨”指的是衙署,“選舉”則是隻選拔任用各級吏員。周銓明確規定,不經吏員,不可為官,這就堵住了讀書人透過科舉一步登天獲得高官美職的出路。然後這公廨選舉也要進行考試,但考的內容卻與儒家經典關係不是很大,與詩詞歌賦更是沒有關係。
儒家經典的部分內容會出現在考試範圍之內,但所佔分數比重,恐怕還不到十分之一,更多的考的是實學與名學,也就是自然科學與邏輯學,這二者佔分的比重高達五成,剩餘的則是基礎數學、歷史、經濟等內容。
那些讀了半輩子書只想當官的儒生們,發覺自己所學的東西突然變得不那麼重要,當然氣瘋了。周銓只統治四行省倒還好,可若他吞併了大宋,以整個大宋讀書人之多,少不得會有些人鋌而走險。
“第二批反對周銓之人,便是那些在他治下的農夫,富者連阡接陌,貧者無立錐之地,隨著有錢人越發有錢,這種事情更為徹底,終有一日,貧者一無所有,只能起來造反。今日誇讚周銓者,到那時便是要推翻他之人!”
在方毫看來,這種矛盾是無解的,周銓發展工商,造就了一大批富人,這些富人要將錢財變成實際財富,自然要買田置地,要同貧者爭奪土地資源。貧者哪裡爭得過這些人,到得矛盾激化之時,貧者唯有拿起武器來反抗,才是唯一的生路。
“其三麼……周銓自己的部下里,恐怕也未必人人對他滿意,只是有些人,隱藏得比較深罷了。”方毫說到這裡,還笑了笑。
這笑容讓斡離不非常不舒服,這廝總是如此,他在大宋與周銓治下都有暗線,一定知道些什麼,卻不肯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