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握緊的拳頭在發抖,他竭力忍耐,可是憤怒還象地心的火山一樣,在積聚力量,最後噴湧出來,化為他揮拳的行動,狠狠砸在身邊的木柱上。
他手因為這一砸而皮開肉綻,鮮血直流,他也顧不得了。
有衛士來上前為他包紮。
周銓的火炮雖然被保密,但他改變戰場形態的另一項發明卻擴散開來:藥棉與酒精。
餘里衍沒有向周銓問火炮之事,她怕周銓為難,但藥棉與酒精可以救人性命,讓戰場上受傷計程車兵有更大機率活下來,所以她向周銓請教了這個,專門安排人手來濟州學習。到現在,遼國大將身邊的衛士,基本都掌握了一點包紮消毒的技術。
“蕭嗣先這個蠢貨,蠢貨!”耶律大石終於吼了出來,眼中不自覺中,竟然有淚水湧出。
在他看來,此次遠征日本,是大遼振作的唯一機會,他們可以將遼國內部的許多矛盾,都轉嫁到日本來,而日本的礦產物力和人力,也能壯大遼國的國力,讓遼國在此後面對大宋或者金時都多出幾分底氣。
可是蕭嗣先乘著他不在,擅自對石見銀山動兵,不僅破壞了他的計劃,將周銓從半盟友的位置推向敵人,而且還讓他損兵折將。
因為海船尚不足的緣故,所以遼軍來長門主要藉助了高麗水師的運力,運來的人數還不到五千,蕭嗣先以副帥身份帶去石見的就多達三千,而耶律大石這個主帥手中剩餘的人手,卻只有千餘人。
“石見那邊的情形如何,有誰知道蕭嗣先是不是死了,這個狗賊死不足惜,可我那三千將士呢?”他憤怒地咆哮道。
耶律松山也是滿臉痛恨之色,但是無可奈何,蕭斡裡剌滿臉羞愧,跪下請罪:“末將未能阻止蕭嗣先,還請大帥見責!”
“和你們無關,蕭嗣先這廝該死,就算是我,難道能阻止他麼?你們這樣有才能之人,只能為部屬,而蕭嗣先這樣的蠢貨卻可以身居高位,這是我們大遼如今一切問題的根源!”耶律大石倒不至於遷怒他們。
而且這事情,最大的責任還是在他自己身上,如果不是被銀山所迷惑,扔下大軍前去佔周銓便宜,也不會落到這種境界。
他現在突然非常理解周銓為什麼要組織那個所謂的東海商會了,若沒有這個他一手建起的商會,想來在大宋內部,周銓同樣也要面對蠢材比人才多的窘境,不但處處受到這種小人蠢貨的牽制,而且在事後還要為這些蠢貨掃尾善後擦屁股!
“大帥,大帥,朝廷來了使者,說是要見副帥!”
“哼,來得倒快!”耶律大石吸了口氣,他知道這使者為何而來。
果然,使者見不是蕭嗣先而是耶律大石來見,露出尷尬之色:“大石林牙,還是請國舅來見吧。”
“那個蠢貨貪心周銓的銀山,如今後路被斷絕,我沒有兵力可以前去救援,因此他是不是活著我也不知道。”耶律大石懶得敷衍,直接說道。
使者大驚:“什麼?”
“陛下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就是,我看看陛下究竟是怎麼想的。”耶律大石話語裡帶著怨氣。
使者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將一份文書交到了耶律大石手中。這份文書卻不是耶律延禧發出的,而是蕭奉先所書,文書中將蕭嗣先盛讚了一番,還說天子已經知道此事,對此亦很滿意,讓蕭嗣先立刻將攔下的濟州運銀船送往遼陽。
至於蕭嗣先所請示若是周銓來討要當如何處置,蕭奉先說得非常明白:不予理睬,讓他去尋餘里衍要去。
耶律大石將文書撕得粉碎,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他猜出了蕭奉先的意思,哪怕拼著與周銓反目,也要斷絕文妃一派的這條重要財源。
這就是典型地將私黨之利置於國家之利上,這原本是中原漢人書生大儒們最拿手的事情,現在遼國貴族也同樣精擅了。
“我有一封奏書,你立刻回去,送與陛下……算了,你留在這裡,我另派他人為使!”
怒過之後,耶律大石冷靜下來,知道必須尋找解決的辦法,他開口命令道。那使者聞言一驚:“陛下和相國還等我回話……”
“你休想……”
耶律大石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間,耳畔轟鳴,他聽到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震得耳膜幾乎破碎,而他腳下的地面,也因為這轟鳴而震動不止。
“打雷了?下雨了?收衣服啦!”那個信使茫然地抬頭望天。
耶律大石卻是臉色大變,他快步出來,看到長門港外,只見五艘大船,一字排開,將整個港口都封住。
五艘大船上,都懸著張牙舞爪的蒼龍旗,那蒼龍旗上,還書有東海商會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