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在相位上已有多年,趙佶此時要他致仕,分明是要以其為此次北伐失利承擔責任,若是如此,主要責任在蔡京之身,童貫與趙楷等自然就責任輕了些。
蔡京與周銓關係談不上好,但倆人間卻有一種默契,蔡京為周銓發展工商大開方便之門,而周銓則明面上對他甚是恭敬,必要之時可以替他清除有可能威脅到他地位之人。
京徐鐵路拖延,是因為趙佶對周銓的恐懼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原本趙佶還指望著京徐鐵路修成之後,可以憑藉西軍壓制周銓,但現在莫說西軍折損過半,就算儲存完好,趙佶也不指望面對數萬遼軍會慘敗的它們,能夠壓制住僅憑萬餘人就打得十餘邁遼軍落花流水的周銓。
以前他只想著京徐鐵路可以幫他運兵,現在卻要擔心京徐鐵路會幫周銓運兵了。
去蔡京,緩鐵路,是趙佶防備周銓、重振朝綱的兩手。
若放在兩年前,這是好招數,但放在現在……
周銓眼中寒光閃動,卻是一發則收。
“蔡太師年邁,身體不好,北伐期間便一直抱病不出,這段時間又是有恙在身,父皇以為朝廷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需要年富力強的宰相,故此令其致仕,以其子蔡學士替之。”趙構又補充說道。
因為蔡行與周銓關係相當不錯的緣故,所以趙佶認為,以蔡行之父蔡攸為相,應當可以部分消彌周銓對換相的疑慮。這是他弄不清楚周銓與蔡京的實際關係,所以才會做出如此判斷。
“換相之事乃朝廷大政,我一介平民管不著,鐵路若欲不建也可,由朝廷將兩期募集的鐵路債券贖回就是,這是朝廷出爾反爾,總不能讓我私人墊錢。”周銓想了想,淡淡地說道。
趙構苦笑,周銓以“平民”自居,分明是不準備收回東海郡公的印綬了。
“郡公,郡公,父皇有意封郡公為濟國公……”
“不必,替我謝過官家的好意,我對當什麼濟公沒有任何興趣。”周銓不等趙構說完,便一口回絕:“你們趙家的官兒和爵位,我是半點都不想要了。兩位公主應當把我的話帶給你了,我不欠你們趙家的,從今以後,在商言商,要我做什麼事情,付出相應的價錢吧。”
國公的稱呼,聽起來很風光,在大宋也幾乎是位極人臣的標誌,可對周銓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郡王與縣侯,在他看來沒有什麼區別。這讓趙構實在很頭痛,皇家收攬天下英雄的手段,無非是名爵財祿,財祿之上週銓富可敵國,甚至比皇室還要有錢,現在對名爵也沒有了興趣,那當真就是油鹽不進了。
“父皇欲許婚予郡公,二位皇妹隨我而來,真實意思,想來郡公也知道……”
“這就更荒唐了,這不過是官家一廂情願,此非才智之士所獻之策,官家身邊,定然有奸佞之人。”周銓噗的一笑:“況且你來此也見著了,我已有師師、餘里衍和梁家娘子在側,無意更多美色。”
****也不行,趙構嘴裡苦得緊,他此刻深深意識到,原來大宋對上週銓,真正可用的籌碼並不多。
“那郡公所欲者何,還請直說,無論能不能做到,至少我可以充當信使,將郡公真實之意轉給父皇,免得小人作祟,離間父皇與郡公的君臣情誼。”他一咬牙,嘆著氣說道。
“京張鐵路不可拖延,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周銓雙眸閃動,嘴角浮著冷笑:“我知道官家所忌者何事,無非是懼我謀逆,領一軍沿鐵路至京師,而京師禁軍不堪戰——我倒想問問,若我真有此意,我如今率擊敗遼人的那支軍隊佔據京東兩路,朝廷能奈我何?”
趙構張著嘴,沒有想到周銓將此事明明白白揭露出來!
“我不太讀書,只愛讀史,你回去之後,請官家讀一讀唐史吧,大唐如何待郭子儀的……我不是狄武襄,任人欺凌卻不會反抗!”
這就是趙宋皇帝所擔心的啊!
趙構用可稱之為幽怨的目光看著周銓,心說你要是狄武襄公那就好了,朝廷如何還會忌憚你!當初狄青立下若大的功勞,卻還是給一眾文官揉圓搓扁,最後抑鬱而死。
要知道當時朝廷之中,對狄青可謂人人喊打,令他惶恐無比,這若沒有得到趙宋皇帝的示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此事我會轉述與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