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券這玩意兒,其實是他首先提出來的,原本是要發行戰爭債券,準備謀劃攻伐日本,開啟日本國門的事宜。
但是因為金國、遼國和高麗人的迫不及待,現在日本已經陷入困境,而東海商會憑藉海軍的優勢,足以決定日本局面的走向,因此原本準備大規模發行的戰爭債券,只能被擱置起來了。
周銓倒是為這筆債券想到了一個新的去處,只是沒想到,他這邊還沒有提出來,趙構這裡就提到要用債券的方式修建鐵路。
當真以為債券是那麼好玩的玩意兒麼,若不小心玩脫了,特別是鐵路債券,有可能引發滅國之亂的!
不過周銓並不想提醒趙構。
“九大王說的是,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若是真能以發行鐵路債券之法募集資金,此事易耳,最多籌備一年,便可推動此事,而且……”
周銓說到這,略一猶豫,最終還是嚥了回去。債券這玩意,再往下玩一步,就可以變成高息集資的把戲了,真提出這等方法,損失最大的還是平民百姓。
他卻沒有注意到,趙構的眼中,已經閃動著黃燦燦的光澤。
“債券之事,還是制置當年提出的,我有所得,也不過是拾制置牙慧,居不得功。”趙構掩飾住自己眼中的貪婪,定了定神:“既然制置也有此心,回京之後,我便推動此事……現在還是將父皇委派的事情先辦好來。”
趙佶這一次算是捨得,給了周銓一個東海縣侯的爵位之外,另外,將濟州許為私邑,也就是說,承認周銓實際擁有濟州島。
而且,還賞周銓錢若干、絹若干一大堆東西,這些東西不值幾個錢,關鍵是顯示他對周銓的重視。
除此之外,周母也有誥命,就連師師小娘子,也得了許多賞賜。
這些都是虛頭,安撫之意很明顯,讓周銓有些意外的是,在敕文之中,專門提到,若能光復燕雲,則必不吝開國郡王之賞。
說白了,就是畫一個餅,只要周銓繼續為大宋效力,等收復燕雲之後,給他個濟州郡王之類的爵號。
在趙佶看來,這是自己的恩典,可對周銓來說,有什麼意義?
濟州是他設計自己奪來的,哪裡需要別人再封賞,而且區區一個濟州郡王,哪裡比得上東海王?
因此周銓除了笑話趙佶小器之外,對此並無太多別樣反應。
他沒有感激涕零的反應,看到趙構眼中,趙構不但不以為意,反而隱隱有些輕鬆的感覺。
周銓越是不滿,那麼他心底那秘密的渴望,也就越有實現的可能。
一番冗長的儀式之後,總算了結,趙構還裝作不經意地模樣,對周銓笑道:“父皇原是想要大加封賞的,以縣侯之功,如今便封郡王也足以。但礙於祖先舊制,不好太過,還請制置稍安——其實以小王之意,這祖宗之制,當變之時,也該變變。”
“九大王說的是,不過臣有縣侯之爵,也已經心滿意足了,畢竟臣年紀還不長,有的是時間去博取更大功勞。”周銓同樣笑眯眯地回應。
倆人都知道,對方絕不是傻瓜,對方的每一句話裡,都藏著深意,但偏偏兩人都有所顧忌,不能將話挑明白說。
以周銓的性子,這樣說話讓他覺得非常累,可趙構卻是樂此不疲。眼見他還有心思要說,周銓便岔開來:“九大王來到海州,鹽場是要去看看的,如今海州之鹽田,產鹽之多,鹽質之美,甲於大宋,便是曾經盛行河北的遼鹽,也爭不過海州鹽了呢。當初榷城盟約之時,臣提議許兩國食鹽自由流通,還有人罵臣是誤國,現在總算沒有人罵了。”
“東海侯何必和庸碌小人一般見識,彼輩所見,不過十日,東海侯所見,乃是百年大計!”趙構又是一句不要錢的恭維話拋了來。
他也知道周銓的意思,因此沒有再提什麼正事。
這廝年紀雖輕,不但有野心,而且還能沉得住氣,城府極深,讓周銓心裡竟然隱隱生出一絲忌憚來。
能讓周銓忌憚的人不多,遼國的耶律大石算一個,金國的兀朮敢以幼衝之齡,私下跑到濟州島來,後來得知此事,周銓將他也算作一個。宋國之內,蔡京是周銓甚為忌憚之人,這老奸行一步看三步,若不是用巨大的利益將他捆住,周銓懷疑他將是自己的絕大敵人。秦檜如今還只是一般,雖然周銓心裡提防他,卻並不忌憚。但這個趙構,卻讓周銓感到了忌憚,其實直到現在,趙構也沒有露出什麼鋒芒。
對周銓的安排,趙構沒有表示異議,當日他休息了一天,次日就開始興致勃勃地逛起海州來。
從鹽田到船場,還有海州的鐘表作坊,趙構都一一逛了過來,看得仔細,同樣問得也仔細。特別是那些士大夫官僚們不屑去關注的一些問題,他不但關注了,而且這小子目光敏銳,問的一些問題,往往都直指關鍵。
周銓應付了他兩天,這小子也沉得住氣,始終沒有提及自己的真實目的,待到了第三日周銓藉口日本那邊有軍情傳來,他要出海前去日本,此時趙構才露出一絲焦急之色。
他出宮一趟不容易,若不能與周銓達成聯盟,至少是莫種默契,再想要找這種機會,那就難了!(未完待續。